尘归尘,土归土。
尸骸血块,血气弥漫。
肃杀,寂静,磨刀霍霍。
“嚯,反应很快嘛。”
身材臃肿的大维齐尔站在受害者的肉块边漫不经心地说着,推了下自己的小眼镜,再用袖口逝去弯刀上的鲜血,鲜血染红了他的袖口,而它刀刃上的血色却似乎没有丝毫的褪色。
“我还以为刚才那一下能砍掉你的脑袋呢,然后我就可以再砍掉你的四肢,再充好棉花挂在墙上,我就有了全世界第一个精灵标本了。”
卡比拉·派西亚呼吸急促,一瞬间的危机感掏空了她肺腑里的空气,窒息得难受,碧绿的眼眸却一刻都不敢从这个看似滑稽可笑的臃肿身形上离开。
这个可怕的男人,这个极度危险的男人,他身旁的温热残骸已经证明了小觑他的后果是什么。
已经不用再多说了。
他的伪装已全部揭晓,他的身份昭然若揭,从这一刻开始,那血腥的传说就在眼前重现。
从这一刻开始,她不会再有丝毫的松懈。
那些骇人听闻的传闻,看似荒唐无稽的传说,从现在开始她要加以十倍地去相信、去惧怕!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男人,正是传说中,那用鲜血染红了埃及大地的人——易卜劣斯在大地上的投影,埃及最强大的战士,阿莉埃诺尔所求圣战的终点。
血腥的气味被她闻到了,那些尸骸散发的血腥味汇聚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再直接地返还,让她不适地战栗,有那么一刻感到了恐惧,她的腿在发抖,出于生物的本能她想转身就跑。
十字军战士轻轻握住了精灵少女颤抖的双手,逐渐平复,不再恐惧。
对了,这场圣战是属于艾莉的……
卡比拉·派西亚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在准备将身体交给艾莉埃诺尔之前,她最后向面前的这个男人询问:“我能问一句吗,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大维齐尔恰拉邦·平迦拉振去刀刃上的鲜血,发福的圆脸戴上染血的小眼镜有种憨憨的感觉,他一手握刀指地,一手摊开对卡比拉笑说,“你的问题跟其他人一样奇怪无聊,毫无意义。人要吃饭,狼要吃羊,强大的生物自然有予夺生杀的权力,胡大早已对世间众生应处的位置做出公平的安排,你我都在循着它的真理罢了……瞧,今天这样的事儿我每半年都要干一回,今天让你撞上了真是好运,我已经在这座城市做了二十年的大维齐尔啦,嘻嘻!”
卡比拉无法忍受,厌恶地说:“你心中难道就没有对别人丝毫的爱吗?”
“桀桀桀……爱!哈哈哈,狼能爱上羊嘛!”大维齐尔仰天狞声狂笑,伸手握拳,要将一切都收入囊中,“狼顶多爱上羊肉!”
大维齐尔看向卡比拉的眼神充满了渴望,饥渴地舔舐嘴唇,举起弯刀在刀口舔血。
“我比较博爱,除了羊肉我还爱羊血,尤其是像你这样粉嫩嫩的小羊羔~我还从来没尝过精灵的血呢,不知道尝起来有没有草药味儿啊。”
“你不过是个人类。”
摇头叹息,说完最后一句话,卡比拉·派西亚默默地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眼时,那目光锐利,举剑应敌,无所畏惧的少女,是来自历史的第四次东征十字军战士,阿莉埃诺尔·堂吉诃德。
“异教徒。”
阿莉埃诺尔剑指大维齐尔。
“吾乃吾主审判之化身,汝等邪祟,必受报应!”
“嚯?”面对眼前少女口中的话,大维齐尔稍稍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很快这份困惑就为扭曲的笑容所取代了,“那就试试吧,看看你的主会不会保佑你,胡大给我的报应将只会是我颐养天年的身后事,而我身前,世上无人能审判我!哈哈哈哈!今天我吃了三只羊,这今天的第四只羊就由你来凑!”
说完他仰天长笑,下一刻大维齐尔便提刀向她冲来,悄无声息,尘土不扬,在这寂静的黑夜他像个飘忽不定的鬼魂,瞬息便于阿莉埃诺尔近在咫尺!
大维齐尔臃肿的身材踩着幻影的步伐,分出了数道残影,他挥刀横扫,他出刀上挑,他挺刀直刺,他握刀斜劈——
数道带着微弱魔力残留与身法极限速度产生的残影招式不同、却同样狰狞狂笑的大维齐尔残影从不同方向向她袭来,这些速度的幻影与魔力结合后化为有实质杀伤性的分身,一同发出骇人的笑声向她袭杀!
“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维齐尔骇人的笑声回荡在废墟残垣中,每个残影、每个方向都带着致命狂笑的锋芒,他们全是虚,亦全是实,虚虚实实,已然没有了分界。数道影子都倒映在阿莉埃诺尔的眼睛里,激不起她任何的慌乱、畏缩,当数道锋芒同时逼近时,她挥剑——
嗡——
她晚出剑,意味着身受重伤,早出剑那些没被消灭的残影也会击伤她。然而圣剑在夜晚中散发出耀眼的光明,神圣的长剑划破了黑夜,瞬间也划破了虚妄的黑暗残影,简单粗暴的仗剑横扫,正好卡在了那象征生与死的时机,将魑魅魍魉一扫而净。
“恰!”
魔力残影俱数湮灭后,大维齐尔的真身手持弯刀狞笑着从最后闪出,以一分为二之势朝她当头斩下。阿莉埃诺尔迎刀直上,血色的弯刀与神圣的长剑激烈碰撞!
大维齐尔的刀锋犹如狂风骤雨,一重比一重的疯狂,要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都切碎!阿莉埃诺尔的剑势沉稳如山,见招拆招,滴水不漏!
激烈的刀剑相拼持续了数十个回合。
锵!
长剑与弯刀的碰撞。
锵!
朴实无华、稳扎稳打的古典剑术,疯狂而饥渴,丝毫不顾自己的血腥刀法。
锵!锵!
意识、反应与经验,影响一场战斗命运的全部要素综合在一起。
锵——锵!
“哈呀!”大维齐尔的攻势依旧不减丝毫,向前奋力猛击。
“咕——唔!”阿莉埃诺尔支撑不住,双手抵剑身,艰难踉跄半跪下一步,还没等她有喘息之机,大维齐尔那疯狂的攻势又压上一筹。
当拼到第四十四招的时候,在这场对战斗经验与意志的磨炼中,居然是阿莉埃诺尔先落了下风,一招失手,招招受制于人,她稳如比利牛斯山的架势在拼剑中出现的丝毫漏洞,后果便是敌人毫不留情的追击。
这个人……好强。
我不是他的对手。
在交手几个回合后,阿莉埃诺尔苦涩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阿莉埃诺尔在苦苦支撑,而身材臃肿的大维齐尔却仍然游刃有余地施加压力,一刀接一刀,劈砍在她完全陷入被动防守的架势上,轻松地说:“跟你战斗的感觉真的给了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呀。”
“呜唔?”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与不同的敌人战斗,杀死敌人,沐浴鲜血,一直在战斗……一直、一直……我沐浴了无数人的鲜血,他们什么人都有,男人女人、苏丹奴隶、战士平民、异教徒、虔诚者……”
大维齐尔一刀不落地施加压力,清闲地自顾自说着。
“与你的交手让我想到了我刚诞生时,那个时候有一群自称十字军的家伙……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十字军是什么,简单地来说就是一帮打着神的名义的人大老远地跑到我们这儿来烧杀抢掠的东西。我的第一个主人被这些叫十字军的人杀了全家,因此他满怀恨意地铸造了我,他对胡大许愿祝福我,希望我能在真正的勇士手上杀尽这些跨山过海都要来杀光他全家的异教徒。”
他挥着弯刀,淡淡地说着:“我如他所愿,在他手上我杀死了无数这些被称作十字军的家伙,他死了之后我又被别的人捡到,杀死了很多人,当时有人曾经称我为‘十字军杀手’,嘻嘻,我喜欢这称号,可惜后来被人给忘了,没人记得这称号啦。”
阿莉埃诺尔面色难看,艰难地支撑着攻击:“你……是……什么东西……”
大维齐尔狞笑:“还没看出来吗?哈哈哈,我就是现在正在砍你的这把弯刀!这个男人的一切力量都源自于我!我从铸造的那一天起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由鲜血浇筑了我的灵魂!我是神坛的祭祀刀,我以祭牲之血与颅向胡大见证我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