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染眨了下眼睛,刚刚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好像看到了自己和良角以及早翼出门的感觉。
不不不,那一定是错觉吧,怎么可能会看到那种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呢?橘染想着,但是刚刚看到的一些情景让橘染还是有所顾忌,还是不要选那两个家伙陪着出门了吧。
要不是试试看日嚎和月吼?至少比起早翼和良角来说,这两个人看着好像不是那种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样子——而且和超能力者出门也有一个优点就是非常的安全,至少他们会保护好自己吧。虽然被别的雄兽保护是一件挺羞耻的事情。
“那就想办法叫一下他们两个好了。”这样想着,橘染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两人的联系方式,但是月吼曾经说过只要叫一下他的名字就会赶到。
另外,如果叫了月吼,那还要叫日嚎干什么?但他们两个都是兄弟,而日嚎和自己——良角想起了上次的事情,只要靠近日嚎就会忍不住发情,被自己的欲望玩弄,虽然日嚎说是已经解除了这种现状,但是就现在来说,自己只要见上日嚎一面,下体就会硬起来。
不是每个兽人都想要发情的,对于橘染来说发情只是一种负担,而且还会让他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另一个自己总是在说:“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想起的好。”自己也感觉到,一些记忆甚至会引起他的存在的危机,不想起来也就算了、
“前世吗。”如果真的有前世这种东西,橘染心想,如果自己的前世和日嚎以及月吼纠缠到了一起,那自己应该拿他们两个怎么办呢?因为具体来说,自己也绝不是前世的那个存在了,也许去找他们两个就是一件极为错误的事情。
“要不还是算了吧。”橘染这样一说,自己的房门就突然间打开了。
“吾爱,你刚刚在呼唤我吗!”大踏步走进来的是穿着短裤和运动马甲,外面套了一件透明连体衣的白虎日嚎。
“你是怎么打开我的房门的!”
“吾爱,我的能力是解放,对死物也是有效的,打开房门真的再简单不过了。”日嚎自信地笑着,然后三步并做两步的朝着自己的爱人走去,橘染吓得从座位上倒了下来,日嚎下意识想要接住橘染,迎接他的却是橘染的一声大叫。
“月吼!”
只见一道青蓝闪电在空气中炸开,接着与日嚎长相几乎一样的黑虎兽人从闪电中冒出来,然后一只手接住快要倒下的橘染,另一只手掐住自己哥哥的脑袋,脸上是柔和中带着些许狠厉的笑容,日嚎留下了一滴冷汗,可没等冷汗滴落,他的全身就被青蓝色的闪电贯穿,噼里啪啦地炸开,虽然没有死,但是被电的身上发出了烧焦的味道,不知为何,居然没有伤到衣服。
“哥哥,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月吼眯起眼睛,眼神中多了几分冷酷,他看向地上被电的抽搐的日嚎,也没有继续下狠手,然后立刻转头看向手上的橘染,表情和眼神也一下子变成温和好先生的模样,把橘染扶好之后,他给惊诧的橘染解释说,“这件透明连体衣是为了限制哥哥的能力,上次因为那个能力而出了不少乱子,现在他的能力就只能对自己接触的人使用了——别担心,如果他敢乱用,我就把他杀了就好。”
巨兽一族,果然不同凡兽,能够轻易地并且非常认真地说出要杀了对方这种话,橘染还是有几分害怕地说道:“那个,他没事吧?”
“别担心,他很快就好了,他的能力能够让他加速自愈,就算心脏被捅了也不会死。”月吼面不改色地说着恐怖的话,而日嚎则勉励从地上爬起来,橘染能够看见,明明刚刚几乎都要被电熟了的日嚎,不仅在几秒钟之内身体痊愈,甚至连身上的毛都变得舒展。
“可恶,月吼,你不要来打扰我和吾爱的独处时间。”日嚎有几分生气,不过他当然还是以自己的爱人为优先,马上就跑到爱人身边然后直接抱住橘染,橘染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月吼也对着橘染露出无奈的表情,似乎两人都理解了想要阻止日嚎亲近橘染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我没有叫你,也没有打算和你独处。”因为有透明连体衣的关系,橘染的摸到的都是透明连体衣的塑料质感,根本就没有被抱住的实感。
“吾爱,我知道你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一直在呼唤着我。”
“那是不可能的。”
“哥哥,请你不要纠缠橘染。”
“吾爱,以前我们可是天天纠缠在一起,你巴不得每天都坐在我的肉棒上——”话还没有说完,橘染就狠狠地一拳打在日嚎的下巴上,但对于巨兽一族来说,这一拳堪比棉花,一点威力也没有,日嚎甚至认为这是橘染在和自己调情,“呵呵,吾爱,这么快就想要了,那我现在就——”
“噼里啪啦!”不过月吼的带电的一拳可就不是棉花那么简单了,不仅出拳快如闪电,这一下直接把日嚎打得鼻青脸肿地飞了出去,而橘染则对月吼露出感激的目光。
“不客气,我应该做的。”月吼说着,不经意间又召唤几道天雷打在日嚎身上,不知道人还以为是天象异变呢。
这次之后橘染就不再对日嚎感到任何同情,他不好意思地对月吼说道:“其实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事想要问你。”
“是关于同性恋地区交流报告的问题吧,我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月吼苦笑一声说:“哥哥和你有心电感应,我也有差不多的感应,但比起哥哥,我对你的感觉类似于读心。”
“你、你能读我的心?!”
“也不全是,应该说是用看的方式来听你说的话。”月吼竖起一根食指,放到自己唇边,“只能读你想要我读到的部分,所以你一叫我,我就能赶到。”
“吾爱,这个人就是个随便偷窥别人内心的变态啊。”日嚎再度从地上爬起来,这次他终于学乖了,只是双手放在了橘染的肩膀上。
“你有资格说他吗?”橘染冷酷地盯了一眼日嚎,日嚎像是很受伤一样,连着后退好几步。
“明明以前只会温柔地看我,现在就用那种眼神看我,这算是什么play吗,吾爱。”日嚎垂着头,自言自语地说着,但很快就振作起来又黏在了橘染的身边,就像是个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的麻烦东西一样,甚至比早翼还要糟糕。
“但就算是这种play,只要吾爱愿意玩,我也无所谓!”
“你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啊!”对于日嚎的行为,橘染颇为正经,这算是什么新时代舔狗吗?!拜托去舔别人不要舔他,他不喜欢雄性啊!
“橘染,你就宽容一下哥哥吧。”月吼看日嚎的样子也禁不住摇头,“毕竟他将近一千年都没有见过你了,现在见到你就精神失常,能克制到不直接把你的衣服拔下来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什么一千年,我怎么没懂?!”
“吾爱,你可能忘记了,但是我一直都记得。”日嚎张大了眼睛,橘染能够看到日嚎的瞳孔在靠近他的时候一直在晃动着,那种接近于病态一般的晃动,像是眼睛里的红色都要被摇出来一样,第一次这么近地去看,让橘染突然明白一件事。
日嚎,已经疯掉了。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啊,哥哥现如今的状态——应该说,持续了将近一千年的状态。”月吼神情十分严肃地说道,“自从你——应该说你的前世死亡之后,他就已经彻底精神失常,虽然表面上还像是个正常人,但是内在已经彻底坏掉了。”
“只要不是你说的话,他全部听不进去,所有沟通,看似他能够听懂,实际上全然听不懂,他明明知道你已经死了,却把你当成活着的,沉浸在那个自己的幻想里面。在你再次出现之前,连基本的正常交流都做不到,所以要关在监狱里面每天都要进行精神检测和治疗。”
“我一直都记得。”
“我一直都记得,和吾爱每天相处的日子,所有的细节,所有的一切,我全都都记得,我记得你在何时何地对我说过什么话,我记得你在你曾经在几分几秒触摸过我的身体,我全部都记得,吾爱,我全部都记得,就算你全部都忘记了,我也能一直记得,谢谢你,吾爱。”
橘染听到那耳边几乎可以用空虚的爱意的来形容的呢喃,本能性地感到了抗拒,但是一旦推开好不容易才抱住他的日嚎,恐怕日嚎的状况会剧烈加重,不如说,橘染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别说是对日嚎的拯救了,应该说是压垮日嚎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这样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月吼摇摇头说,“而且根本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关得住他,以前能关住他,是因为你死了,现在你活过来,他随随便便就能从监狱里闯出来,你知道吗——”
月吼严肃地说:“你之前因为这所学校感到痛苦,所以他上次闯出来的时候,狂性大发,直接想要把这所学校的所有人都杀了。”
“不过幸好,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到那么极端的想法,他的能力被你的思想限制住了,没有火力全开,现在也是,因为你现在情绪和心态比较平和,所以他的能力也几乎处于没有的状态。”
“不、不可能吧!上次日嚎明明听了我的话之后,然后住手了啊,应该是还有理智尚存。”
月吼露出悲伤的表情,然后走到日嚎身边,对着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日嚎说:“日嚎,你上次和橘染见面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上次吗?”日嚎毫不犹豫地说了一句,“上次我和吾爱见面,是在一千零三年前,三月,十二日,八小时,四六分钟之前,那个时候我答应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于是去为他摘取神草——”
“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日嚎一下子表情变得冰冷,然后又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他现在又活了过来,而且很健康,我听得到他现在心中的呼唤。”
“他现在叫做橘染,然后他一直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吾爱。”
橘染听罢,身体开始发抖,日嚎虽然能分得清自己和前世的区别,但是在他的大脑里这一切都是模糊的,虽然分得清,但是同样也无限重合,自己和他的前世根本不存在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人的分别。
对于日嚎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他不在乎而且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记得太过清楚,所以基本上处于疯狂的状态。
“这、这,不会吧,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哥哥他的体质如此,没有办法的事情。”月吼说着,发出一声极为漫长的的叹息,而日嚎似乎还温存在过去的记忆里,“橘染,关于你的那个文化报告,我可以给你提供素材。”
“那种事情无所谓吧,日嚎这种状况——”
“橘染,冷静下来,我知道很善良很担心他,但是他已经这样很久了,而且无论如何有我在。”月吼这样说着,橘染喘出几口气,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心疼,但是看到日嚎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折磨。
“我刚刚不是说了会给你提供素材吗,我想要给你一个只有你能够决定的事情。”
“什么事情?”
“哥哥他,已经被这些回忆弄疯掉了,”月吼心想,自己可真是残忍呐,本来不想要给橘染说这些,但是看到橘染的样子,自己却又不得不说出口,“无论表现形式如何,他是真的很爱你,这种爱是一种束缚,而且比起当年束缚你的前世,对他的束缚更为严重,他是掌管‘心’的巨兽,所以才会被这些回忆破坏到如此地步,这一切都是兽神给他的惩罚,而他却也欣然接受了。”
“现如今,兽神已经不在,他的惩罚也应该结束了,而结束这个惩罚的唯一方式就是——”
“抹消他过去一千年的记忆,包括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不是封存,而是彻底的抹消。”
“哥哥已经失去了神志,无法做出决定,而作为他唯一的挚爱,无论是前世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只有你能做下这个决定,而你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我——你让我做这种决定,我——”橘染一时语塞,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状况,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怎么能够替日嚎来做决定呢!
“月吼,你对橘染说了什么——”就在橘染感到不安的时候,他身边一直粘着他的日嚎开始露出利齿,眼中的红色扩散,杀意一下子蔓延了出来。
“日嚎,你冷静一点。”
“好,橘染说什么都好。”橘染一说,日嚎瞬间就变了脸,只是眼神还一直威胁着毫不在乎的月吼。
“橘染,你可以不做决定,让日嚎一直保持这样也是正确的,因为现在的你,和日嚎并没有过去那种关系,你现在是自由的。”
“但你如果要做出决定,就说明你打算再度介入日嚎的生活,变相也承认了过去的前世和你之间的联系,这可能会——是一定会极大程度影响你的自我和精神状态,如果你要抹消或者保留日嚎的记忆,你也必须要承受那样的记忆,因为这就是宿命。”
“宿命——”
“兽神还在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有兽神所安排的宿命,但是当兽神离开,宿命也就不存在,你和日嚎过去的宿命被我所转移,但是宿命是不可能真正消失的,只要你不和日嚎接触,那么宿命就不会发生,但是如果你要和日嚎接触,你就必须要接受宿命对你和日嚎的束缚。抹消记忆也好,保留记忆也好,都是一样的,如果你不想要这样做,那我之后会带日嚎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再和你相见,你可以保留自己的自由。”
“你可以慢慢决定,但随着你和日嚎接触的加深,你和他的宿命只会越来越紧密,到时候你想要离开,也无法再离开了,你应该能够感受到,就算日嚎解放了你,你还是能够感受到,你对日嚎的那几乎异常的好感。”
“吾爱,一直在呼唤着我。”日嚎在橘染耳边说,“我听得到。”
“我一直在,呼唤日嚎?”
“日嚎的感应不会出错,你的确一直在呼唤他,只是程度的问题,我也多少能够听到。”月吼露出悲伤的神情,但是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是我——”
“橘染,你先好好思考一下吧,我之后会带日嚎再来找你。”
“我不要离开橘染!”
“由不得你。”月吼发出冷酷的声音,他抓住日嚎的肩膀,日嚎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大喊着吾爱两个字,但最后还是被月吼用闪电带走了。
“啊——”橘染倒在床上,他感觉四肢乏力,真的好累,为什么会这样。
橘染闭上双眼,决心先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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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吼——回忆其一
“橘壤,”橘壤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只大黑老虎正看着他,那只黑色老虎露出非常温柔的笑容,然后抓着他的左手,黑色大老虎叫做月吼,是自己的恩人,“你身体好些了吗?”
“没问题了,我身体好很多了,月吼先生!”橘壤举起拳头摇晃着,他之前似乎因为不明原因发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现在才醒了过来,橘壤想起来就一阵脸红道“那个,抱歉让月吼先生来照顾我了。”
月吼露出温柔的微笑,他轻抚着自己爱徒的头,说道:“有什么可抱歉的。”
“要是我能健康一点,就好了。”
“给月吼先生添麻烦,我真的是,不太行呀。”橘壤垂下头,然后看向自己孱弱的手臂。
“身体是否健康,很多是先天性的因素,你不必在意。”月吼说着,站起身给自己的徒弟开始熬汤备药,两人外出旅行,相伴已经十年不止,他一直有保证橘壤得到足够的锻炼,也从不可能让橘壤生病,而橘壤的身体不知为何越发孱弱,难道天命如此吗。
“说是不在意——”橘壤从床上站起来,然后连着挥了两下拳头,虽然看着挺威风的,实际力道可能连叶子都打不掉。
“但如果身体这样,感觉就不能一直陪着月吼先生了。”
“说什么傻话呢。”
对于月吼来说,哪里是橘壤陪着自己,完全就是自己陪着橘壤,巨兽一族的寿命不是普通兽人可以比拟的。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之中,月吼也不止遇到过或者陪伴过橘壤一个人,世事变化万千,像是橘壤这般脆弱的生命,他已经见过了太多。
星河起落,朝朝暮暮,哪里有什么不同,这个人来了,那个人去了,兽人的性命也不过只比牲畜长一点罢了。
“我不傻,我就是想,想要多陪陪月吼先生。”橘壤露出笑容,接过月吼递过来的药液,然后努力地将药液一口喝完,苦涩的药液喝完,让橘壤至砸嘴巴吐舌头,尽管苦得他眉头紧皱,他还是努力保持着笑容,看着自己傻徒弟的样子,月吼微笑着摇着头,又递了一杯水给橘壤,“我的人生岁月,比起月吼先生的岁月,一定很短暂吧,但是就是因为短暂,所以我才想要多陪陪月吼先生啊。”
“如果生命的大部分时光,就算不能长久,也能陪伴自己想要陪伴之人,那至少也是幸福的。”可对于巨兽一族来说,太久的生命,太过长久的生命,并不能体会到这一点,月吼叹了口气,那不过是兽人的说法,对于巨兽一族来说,哪怕是对同族也是很快就厌倦了——也不能叫很快,大概是一百来年吧,着数字对于巨兽族来说,不算什么大数字。
“你还是好好喝药,多养身体,别想这些了。”月吼正转身要去收拾,刚刚转身,就听到木碗掉到地上的声音,他瞪大了眼睛回头一看,那刚刚还笑着的橘壤,现在却已经喘着热气倒在了床上。
月吼皱起眉走过去,手探住橘壤的额头,怎么会又发烧的呢?而且还是这么突然,前几秒状况看着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变成这样!月吼不能理解,他也算是读过了世上各种医经药册,也给橘壤做了各种检查,怎么就是找不到这症状对应的疾病呢?月吼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橘壤的嘴巴里还一直念叨着月吼的名字,月吼不敢告诉橘壤,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距离自己从河上捡到承接橘壤的篮子已经过了20年,月吼当年一点良心发作,就从河上救下了橘壤,然后一直养育他长大,并对他以师傅自称。也是这一点良心,让他此后20年间,把所有生活的重心都放到了橘壤的身上,很难说他对橘壤到底是出于作为亲人的心态还是作为师傅的责任,对于巨兽一族来说,这微小的生命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也就是他这种巨兽族中异类,才会把橘壤救下来并养育成人吧。
月吼希望橘壤以后能有个正常的人生,找个雌性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但是橘壤似乎从来不这样想,橘壤的心里只有月吼,他似乎明白不了自己对于月吼来说,实在是如同微尘一般的东西——或者说他明白,可是作为一个兽人而非巨兽,他有使用自己生命的想法和权利。
橘壤不像是月吼那样明白,他的身体会逐渐衰老,直到完全跟不上月吼的脚步,他的视野会逐渐模糊,直到完全看不清月吼的背影,韶华会从他手中流去,对月吼的生命形态越来越理解,直到他意识到离开月吼才是正确的决定。
月吼会一直是这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模样,但是橘壤——
“这不过是傻话呀。”月吼说着,抚摸着橘染的额头,橘壤的手轻轻地握住他,也不知道能握多久,兽人会对宠物产生感情就像是巨兽会对兽人产生感情一样,可是这些感情会逝去的。
等自己治好了这病,就安排橘壤离开吧,他已经20岁了,是成家立业的年纪,无论有没有自己,他都会没事的,月吼心想,只要能治好这个病的话。
只要能,治好这个病的话,如果不能,就让他陪着自己吧。
橘壤的烧逐渐褪去,整个人陷入更深层的睡梦之中,月吼则放开橘染的手又开始查阅医书,直到一人推开门携着另一人走进门。
这种不敲门的习惯,月吼想也知道是谁,他竖起耳朵听到那阴沉的声音:“月吼,我来看望你了。”
“渚仁,好久不见。”
渚仁是一名巨兽族的白狼兽人,按照他的地位和手段算是巨兽族里最青年才俊的那个,估摸着就是下任巨兽族的族长了,但是巨兽族里的权力纷争和他无关,渚仁肯定是想要知道自己下次会把票投给谁,但他一定多少猜得到,月吼从来都是弃权,甚至不到必要不会参与会议。
在渚仁的旁边,是一名雌性的鹿兽人,也是巨兽一族,比渚仁爱了一头,她和渚仁手挽着手,挺着一个大肚子,里面不用说肯定是渚仁的孩子,两人看着恩爱有加,气场和谐,相必也是有过不少经历的夫妻。
鹿兽人本想要拜一拜月吼,但月吼直接说了一声:“月山斋不做俗礼,夫人莫要因为一点小礼节动了身子。”
“早就听闻月吼长老清逸绝尘,今日一见,果然是逍遥物外之人。”鹿兽人笑着说,“妾身名叫留月,40年前才嫁与渚仁。”
新婚夫妇啊,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看渚仁那样子说不定他真的很用心呢,月吼微笑着问:“小斋一般不迎客,也没什么可招待的,若有什么事,请直接说吧。”
渚仁眼珠一转说道:“只是来看望一下先生,顺便打听一下,5年后下一届巨兽会议召开时,月吼长老是否会到场。”
“天象所示,5年后的会议恐怕会延期了,你不必担心这些。”
“哦,是有大事会发生?”
“是,不过福祸本就相依,若有必要,我也会到场处理。”
“是这样吗。”虽然不是个什么准确的答复,但是月吼对权位向来没有兴趣,渚仁也不便再过问,他眼光放到了躺在床上的橘壤身上,又笑着问道,“月吼,你怎么又养起宠物了。”
“20年前,路上捡到的。”月吼冰蓝的眼眸颜色黯淡了一些,“只是一直有怪病在身,怎么治也治不好。”
“若不介意,可让我检查一下。”
渚仁是操肉之力,对于身体非常的了解,但是这种能力是否能治病,月吼并不知情,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渚仁也不可能对橘壤做什么坏事,要是因此欠了人情也无什么所谓,月吼想着就说:“那就拜托渚仁你了。”
渚仁放开自己妻子的手,走到了床边的橘壤旁边,伸出手对着橘染的身体一扫,连碰都没有碰一下,只见他一下子皱起眉说道:“这,这不是肉身病。”
“什么?”
“亦非心病,真是怪病。”
“怎会如此?”
“人之命,分肉、心、灵三个部分,你这宠物乃是灵识受了损,不完整,要把缺失的那部分灵识找回来才能医好。”
“这怎样才能找回来呢?”
“找不回来。”渚仁非常肯定地说,“先天灵识受损,是因为他承担了这样的天命,本就没有的东西,当然也找不回来。”
“可怜啊。”留月也走了过来,摸了一下眼前兽人的额头,“是个可怜的孩子。”
“只是个宠物罢了,没了这个还能找下一个。”渚仁说着这番话,招来了留月冷清的目光。
“什么性命都是性命,若是能如此相似,通达你我之性,又何称宠物,只是性命脆弱罢了。”留月捂住自己的肚子,渚仁没有回应,她于是看向了月吼,“月吼,天命乃是难题,非常人可解,你若正想要帮这孩子,可去兽神山请求兽神之助。”
“切不可如此做。”渚仁连忙阻止说,“因此等小事打扰兽神,不知会付出什么代价。”
渚仁的声音放小了很多,又说道:“从古至今,那些于兽神做了交易之人,哪个有好下场的?月吼你可不能听我妻子胡言乱语啊。”
“渚仁,世上总有无法割舍的东西,总有无怨无悔的前行,巨兽族和兽人族通婚也不是没有,深情之人一直都存在。”
“像是月吼长老这般超凡脱俗之人,自然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对吧。”
“嗯,我会考虑的。”月吼叹了一声,“谢过二位了。”
“不客气。”
“唉,长老莫要对宠物有那么多感情,你也明白,世事易迁,兽人自古就是易变,谁没有养过兽人呢?你若想想那些和兽人有关系的巨兽族人的下场,不是殉情共死就是孤独终生,何况,你这还是个男宠。”说道男宠两字的时候,渚仁眉头皱得更深了。
“世上之爱很多种,雄兽之间也有亲人之爱,师徒之爱,渚仁你可别多嘴。”
月吼苦笑两声对着这夫妻二人说:“两位,若没有别的事情,就可以离开了,我待会儿还要带着他出门一趟,恐怕没有继续迎接二位的时间。”
“是,那还请您多保重。”
“保重。”
夫妻二人拜别之后,月吼从床边抱住了橘壤,橘壤大概是感觉到了月吼在抱他,于是就露出了笑,但他却看不到月吼眼角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身上。
宠物也罢、师徒也罢、亲子也罢,这关系怎么说都可以,当下的月吼只希望橘壤能够好好活下去,他说不清自己心中这莫名的感情,但看着橘壤因为这病快要死去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心痛。
“先生,你怎么了?”耳边传来橘壤的细语声。
“我、我有点累。”
“那先生就应该多休息啊。”
“月吼先生,要和橘壤一起休息吗?”
橘壤又说了一句:“最近月吼先生总是出门采药,一天越来越难见到了,我想要多陪月吼先生一点时间。”
“我知道月吼先生是为了我好,但是——”橘壤气若游丝,但还是坚持地说了下去,“我担心月吼先生,以后又变成一个人。”
“你怎么担心起我来了。”
“因为——”
“多担心下自己吧,多保养身体。”
“可是,有些事情,没有办法。”橘壤说,“如果月吼先生都没有办法,那我就更没有办法,对于没有办法的事情,月吼先生这么聪明,但是对于没有办法的事情,却总是不能放下。”
“……………”
“我想了一下,如果我能健健康康地生活,月吼先生就不会这么关注我,就是因为我生了这病,月吼先生拿这病没有办法,所以才会一直照看我,我能和月吼先生多相处这段时光,全赖这身上的病。”
“对我来说,这病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有这个病,我就多陪了月吼先生。可是月吼先生,一直在找药,一直在看书,为了治病,找了无数多的办法,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已经没办法啦,月吼先生,你难道不明白吗。”
“你这都是傻话,我会找到办法的。”
“嘿嘿,这样说有点奇怪,但是我喜欢月吼先生为了我努力的样子。”橘壤说,“要是这样的月吼先生,看着不那么让人心疼就好了。”
“月吼先生,要是我离开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继续生活啊,还能怎么办。”
“我说的是,我死了的话,你会找人来代替我吗?会有别的人陪在你身边吗?还是说,月吼先生要像是这几千年里那样,继续这样的生活。”
“你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至少我没有月吼先生的话,肯定没法坚持这种生活,所以我也不希望月吼先生这样——您能答应我吗,答应我以后你不会这样生活,不要避世隐居,而是去这个世上,做月吼先生想做的,该做的事情。”
“我、我不清楚我能不能做到。”
“那也没关系,因为只是月吼先生把这段时光给了我,我觉得我很幸福,希望月吼先生也能觉得幸福吧,无论是什么方式,这样就好。”
“嗯。”
“一起休息吧,月吼先生,最近月吼先生一定累坏了。”
“行。”
随着橘壤闭上眼,周围一切沦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月吼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越来越淡,连带自己的声音也一起变得像是消失在丛林中的影子一样,在混乱的黑暗中无从觅踪。情感正在消失,像是一块石头掉入无穷星河,在闪烁之中逐渐沉到宇宙的底部,橘壤把头探入星河水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冰冷的天体在等着他,他要死了吗?他要回归虚空了吗?
湿哒哒的毛发,沾着星光的手指,河水没过肩膀和灵魂,带着光辉和黑暗,涌入橘壤的瞳孔,梦幻被从体内挤了出来,就在此时,橘壤失去了一切力气,全身都落入星河之中。要化为星星了吗?如果化为星星,他能够永远的,永远地从天上凝望月吼先生吗?月吼先生,有一天会与他相见吗?他会变成星星来看自己吗?一切的问题,没有答案,甚至不能被说出来,那些莫名的东西,那些不可言说的感情,在他的身体中如同针和线一样,一次次地穿过,一次次的缝补,痛得他如此不堪忍受,戳德他全身器官都在发出惨叫,他想要求救,可是向谁求救呢?谁会来救他?月吼还是——
“命运。”
“月吼和日嚎,相嚎和心吼,你明白吗?你叫错名字了。”
“这是命运,既是真实又是虚假,你必须要醒过来。”
“你还有命运需要你去抉择,所以”橘壤看着落入星河中的橘染微笑着说道,“快醒过来吧。”
橘染睁开眼睛,用力吸了几口气,他正在他的房间之中,身上盖着被子,脸上有鼻息散落,红彤彤的双眼正盯着他,向他诉说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吾爱,我来救你了。”
“日嚎?你怎么会——” 橘染仔细一想,日嚎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真正奇怪的不如说是昨晚上做的那个梦,那个梦才奇怪呢,他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雪白的虎爪也跟着摸了上来,冷汗,好多冷汗。
“吾爱做噩梦了,所以我要陪在吾爱身边。”橘染挣扎了一下,眼神不小心瞟过了日嚎的眼睛上,那微微的一直在颤动的眼睛,好像从未闭上一般一直注视着他,他有几分不寒而栗却又觉得分外可怜。
“你一整夜都在看着我吗?”
“从你做噩梦开始,一直在看着。”
“你、你知道怎么眨眼,对吧。”
“我知道。”
“你眨眼了吗?”
“吾爱叫我眨眼,我就眨眼。”
“我是说,”橘染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那声音充斥着让他感觉到不寒而栗的爱意,让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你昨晚看着我的时候,眨眼了吗?”
“没有,我说了我会一直关注吾爱的。”
“你,你以后要记得眨眼。”
“好,多久一次呢?”
“……2秒吧。”
“我明白了。”
“1秒也行,随你喜欢。”橘染从床上掀开被子,开始准备穿衣服。
他刚刚从床上站起来,日嚎就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他问道:“没有早安吻吗?”
“呃。”橘染心软又有点害怕,就算他再怎么抗拒和雄性亲吻——毕竟他是个直男,日嚎的模样还是让他不能自已,他在日嚎脸上轻轻地用唇点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穿衣服。
“就这样?”
“就这样。”
“以前,吾爱亲我的时候,都会先亲额头,再亲鼻子,最后亲一下嘴,而且也不会这么轻,是很用力的那种。亲完之后,还会给我晨勃的肉棒一个——”
“不可能!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橘染听着面红耳赤,这都什么更什么啊,就算是真的和日嚎交往了他也——不对,他压根不可能和日嚎交往!
“吾爱想怎么做都可以。”日嚎露出微笑,然后帮着橘染把衣服穿好,带着橘染去洗脸刷牙——
“等一下!!!”意识到不对的橘染吐出嘴巴里的牙刷,用嘴对着水龙头冲了半天,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突然间就按照日嚎的步调来了?为什么他会帮自己穿衣服洗漱?为什么自己又这么快的接受了?不不不,这种事情绝对不正常——
就在橘染想要大叫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一阵发软,马上整个人就像是要倒在地上一样,幸好有日嚎扶着,否则他就真的倒在洗脸池里了。
这、这是因为那个身体实验吗——不对,上次和上上次都不是这样的,如果因为人体实验的关系导致身体不对劲,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觉得非常饿,但是这个,但是这个感觉——
橘染捂住自己天旋地转的头,日嚎担心又像是习以为常一样将他的手放在橘染的额头上,一股猩红的气息传入橘染体内,橘染顿时觉得想要呕吐,但他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唯一随着嘴巴里吐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口黑气。
“吾爱,病还没有好就这么乱动和大叫,这可不行啊。”日嚎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遇到什么悲伤的事情一样,他抱紧了手中四肢乏力,像是一滩肉泥一样的橘染说,“我马上把月吼找来,他一定有办法。”
“月……吼?”
橘染念出月吼的名字,他家的门被瞬间推开,一眼就可看到是月吼从门后走了进来,月吼不会食言,橘染随叫随到,绝不缺席,他看着自己的兄长抱着四肢瘫软的甚至连生命体征都开始消失的橘染走出来,马上说了一句:“把他先放床上。”
“嗯。”日嚎马上把橘染平平稳稳地放在床上,刚刚上了床,橘染就觉得他的体内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一口鲜血从他的嘴巴里涌出——我、我要死了吗?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会保护你。”
月吼从抹开手掌,掌中蓝光微闪,一支针剂出现在他的手上,他立刻扒开橘染的衣服,用针头对准橘染的心脏一插,将针剂里淡蓝色的液体注入橘染的心脏之中,橘染的身体一阵抽出,蓝色的液体快速地通过他的全身,一阵阵黑气从他的每个毛孔中涌出来,让他的身体抽搐不止,日嚎和月吼一人握住他的一只手,直到抽搐平息,两人的目光都没有移开过。
“没想到反应这么快就开始了。”月吼见橘染身体渐渐趋于平稳,他才放下心来。
“诅咒应该解除了,月吼你解除了一次,我又解除了一次,怎么会还在吾爱身上?”
“兽神的诅咒是不能够‘彻底解除’的。”月吼看着渐渐闭上眼睛的呼吸平稳地橘染解释说,“我没想到这么快,之前虽然考虑过,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到底怎么回事?”日嚎质问着月吼。
“你知道,他已经死过一遍——不应该是死过两遍了吧。”
“我大概清楚,但是吾爱现在人活得好好的啊,怎么会突然又变成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我也只是猜测,橘染可能出现了前世逆生的状态。”
“什么意思?”
“他正在借着和你我的缘,变成他前世的样子,包括前世的记忆和诅咒,以及前世的那羸弱的身体状况都一起带了过来,这都是你和我又和他接触了的关系,才会这样的。”
“这没有道理啊!吾爱就是吾爱,他又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
“我说过了,不是一个人又是一个人,就是因为有这种状况所以——”
“好了好了,我不想要听那些废话,我只希望吾爱能够好好的,你说该怎么做就行了。”
月吼又看了一眼橘染,然后说道:“橘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宿命的束缚。”
“我之前说,要抹消掉日嚎的回忆,现在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月吼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又接着说,“你可能还需要决定是否抹消自己的回忆。”
“因为记忆而影响肉身这种事情,兽人可真是脆弱啊。”日嚎这样嘴巴里这样似乎是埋怨一般地说着,又像是一只大猫一样抱紧了橘染的手臂,静静地等着橘染恢复过来。
“本来人就是记忆的生物,只是人会遗忘,巨兽族就不会。”月吼说着,把插在橘染心脏上的针剂取了下来,因为粗针头而看着有几分狰狞的伤口,在日嚎的手掌拂过之后快速地恢复并长出毛发。
“吾爱现在有意识吗?”
“有的,就是无法说话,身体也不能动。”月吼用视线扫过日嚎,就算是日嚎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对橘染做什么,毕竟现在的橘染的状态就和过去他病重到无法下床时不时就失去意识的情况一样,日嚎就算疯了也不是什么禽兽。
“我要在这里保护他恢复过来。”日嚎说着,眼中的红色顿时扩散到整个眼珠之中。
日嚎警惕地看了一眼月吼,毕竟月吼也算是杀害他挚爱之人的凶手,他是不可能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遍的,月吼轻叹了一声,似乎默许了两人独处的时间,或者说他否定了自己呆在这里的理由,只是说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吧,别动手动脚就行,我先回去准备了。”
日嚎没有理会月吼,像是听不到月吼的声音一样,他和床上的无法动弹的橘染又靠近了一点,月吼眨了眨眼睛,这一幕有点像是过去那些深入骨髓的画面,他暗中自嘲着走出了橘染的家门。
在走出之前,月吼给橘染留了一句:“关于你的记忆,你记得给哥哥说明一下,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月吼一离开,日嚎就马上翻了个身,全身雪白的毛发都一同随着肌肉压在橘染的身上,但很明显日嚎用手支撑着自己,否则要是真的全身都压上去,以日嚎的体重,肯定是要把橘染压断气了。
日嚎先是头和耳朵在橘染的脖颈处蹭了又蹭,接着用鼻子使劲地呼吸着橘染身上的气息,又抱住橘染的头,让他埋在自己的胸上,双脚跨过橘染的双脚,就这么搭着。日嚎的呼吸像是蒸汽机一样把吸入的气息一股股的吐出来,急促的呼吸让他接下来发出的虎吼声变得激烈,他的身形逐渐恢复巨兽族那原始的形态,身上的衣服被膨胀变化的肉身噼里啪啦的撕成碎片,白虎的尾巴变得有如橘染小腿一般粗,不过几十秒的时间,日嚎就已经变得堪比橘染两三倍的大小,以至于房间都有点塞不住他,他把橘染轻轻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最喜欢的布娃娃一样。
白虎日嚎猩红色的眼睛像是滚烫的心脏,身上黑色的虎纹像是焦裂的伤痕,大滴的眼泪像是蜡液一样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说:“吾爱,吾爱。”
“日嚎。”橘染终于能说话了,另外身体能动的部位就是他的手指。
“我在。”
“我,”橘染有几分不忍心,但是他月吼的话无疑就是在告诉他,如果接下来他不消除记忆,橘染的这个存在说不定就会消失,“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都可以,不用商量,我都听你的。”橘染恢复力气的手掌抓住了日嚎的毛发,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安又激动。
“我们、关于记忆,日嚎,你——”橘染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他继续说,“你一定很累吧。”
“我不累,有你在我就不累。”
“我是说,我还是会死啊,我还是会离开。”
“我们约定好了,我曾发了誓,如果不是月吼——”日嚎说着,轻柔地抚摸着橘染的背,“我们要同生共死。”
“你若想想那些和兽人有关系的巨兽族人的下场,不是殉情共死就是孤独终生”渚仁说的没错,日嚎不仅有这种想法,甚至还和前世的自己发过了誓,如果不是月吼提前解放并杀害自己,那么日嚎就就会按照预定的想法和自己殉情。
可恶,橘染咬住了牙齿,他不要和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兽人同生共死,他要好好的活下去,什么前世因缘,什么往生回忆,他不要这样,他不要死,他也不要日嚎死,这一切真是受够了。
“日嚎,”橘染把日嚎的毛发捏的更紧了一点,“如果我想要忘记你,如果我也希望你能忘记我,你会恨我吗?”
“我不会。”日嚎的回答十分坚定,“因为你和我之间存在着命运,记忆不能阻挡我们在一起。”
“你这种想法真的是——”橘染想说是无理取闹,但是又说不出口,“没有了记忆的话,还能有什么呢?”
“如果什么都没有,我们就会再度找到彼此。”日嚎说,“无论回忆多么痛苦,世界多么沉重,时间多么残忍,我都已经经历过了,如果真的没有希望,你又为什么会再度出现,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冥冥之中的事物在指引着你我。”
“如果不存在呢?如果不存在这样的事物呢?”
“我不知道,但如果吾爱真的想要考验这一切,我也不会惧怕。”
“这不是考验,这是——”橘染想要说点什么话语美化一下,但他找不出来,“还有比爱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想要把爱牺牲掉,我想要牺牲掉你对我爱,还有那些不属于我的回忆,我讨厌命运。”
“前世也好,过去也罢,我想要现在的,属于我的东西,但是日嚎你看见的,是一团的混乱、重重的造影,我对你的感觉来源于一些我从来没有切身经历过,不断涌入我脑海,像是要把现在的我杀死一般的回忆,这样不对。”橘染本能地靠在日嚎的胸上,这种不属于他的本能,时刻提醒着他,他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是自己,“我、我不喜欢雄性,我真的不喜欢,至少不能通过这种不存在的方式喜欢上,日嚎你明白吗,我在讨厌被迫爱你这件事。”
“我明白,我很久以前就明白了。”日嚎说着,巨大的虎爪抚过橘染的脸颊,“我知道你不讨厌爱我,但你讨厌被强迫着爱我,我知道,所以你想要抹消那些记忆,没问题的,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我会和你一起,抹消这段回忆。”
滴答。
滴答。
橘染睁开眼睛然后伸了个懒腰,呃,好像是做了个梦,但是梦的内容是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是一场梦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橘染伸了个懒腰,然后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穿的衣服——呃,昨天到底做了什么来着,昨日的记忆就和刚刚做的梦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橘染也不会去想,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50,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不止,他把衣服脱下,然后换上自己带来的衣服——嗯?打开衣柜的橘染觉得不对劲,里面没有一件是自己带的衣服,只有一张卡片上面是他自己的字迹写着:“衣服需要换掉,这都是新买的。”
自己还专门留了字条给自己?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说自己知道自己会失忆吗?橘染有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好奇心在燃起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冰山一样,在他脑袋里熄灭了。橘染调出一套衣服,这服装品味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但是穿在身上也挺好看的,他拿着衣服嗅了一下——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整个屋子里都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橘染的身子抖了一下,他走进浴室里冲了下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这样做。简单冲了一下身体之后,他对着浴室的镜子里看着现在的自己,和刚刚开学时候的自己差别是越来越大了。
“唉,怎么会这样啊。”他的身体变得有如海克一般粗壮,身高至少比以前高了20cm,这都是因为实验药物导致的——嗯,不过在他记忆里上一次自己还没有到这个程度,现在的橘染看着就像是那些黄色漫画里傻乎乎的大汉一样,橘染捏了下自己的胸,发出一声轻叹,用梳子理了一下头上的毛发,一边梳理着一边看向镜中自己的眼睛。
“嗯?”自己的眼睛是这个颜色吗?橘染心想,他的眼睛不是暗绿色的吗,怎么会变成这种彩欧珀一样的质感,这不可能也是实验导致的吧!橘染于是立刻将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除了肉体成长迅速以外,他的肉棒如今已经变得十分惊人——他该不会是被强奸了吧!这样想的橘染差点就转过身想要用自己照一下自己的后穴,但细想之后又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是太gay了,于是又红着脸赶紧把衣服穿上。
橘染深吸一口气,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下时间,他刚刚没有注意到时间下面的日期,但这次他注意到了,他盯着日期愣了半天,冷汗直冒,这和他记忆中的日期差了有一个星期。
“啊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橘染惨叫一声,然后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是电话和短信,而是橘染给自己的留言提醒。
“不要试图回忆。”橘染看着手机上的几个字,这是自己给自己的留下的消息吗?橘染发出一声长叹,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他的生活就一直很狗血,现在连失忆这茬都出现了。
橘染检查着自己的手机,手机里除了之前的几个号码之外,算是被删了个干干净净,里里外外一点线索也没有。无奈之下,橘染只能背着书包走出门,乘着电梯下楼,楼下的黑豹前台凯恩见到橘染就立马打了个招呼说:“橘染,这里有你的消息。”
“什么消息。”
“是你留给自己的消息。”凯恩将消息一字不差地重复了出来,“如果觉得要想起什么的话,记得吃药。”
“什么药?”
凯恩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小瓶,但是瓶子里是彩色的胶囊,只见凯恩笑眯眯地说:“这些小胶囊。”
“谢谢。”
“另外,这些药是精液做的”
“什么?!”
凯恩看着橘染瞪大了眼睛,拿着药的手都开始颤抖的样子,于是说:“你让我告诉你,如果不想要吃药,就不要想起来,也不要试图探寻过去发生了什么,这药是会上瘾的。”
“一点也不想要。”橘染翻了个白眼,无奈之下把药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如果药不够了,就去找月吼拿。”凯恩最后补充了一句,“或者吃日嚎的也行。”
“月吼?日嚎?这两个是谁?”
“你告诉我说,如果你这么问我,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凯恩保持着营业的笑容,很难猜透他笑容背后的想法。
“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慢走。”
自然自己叫自己不要多想,那就不多想了,否则可能遇到那种不得不吃精液药的地步。橘染快步走到教室,就在教室门口,小狐狸戈虹一看到橘染就冲了过来问道:“橘染,你上个星期去做什么了,我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回。”
“呃,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戈虹没有继续问,而是说,“上一周学校乱透了,校内出现了很大的变动,可能是因为太乱了,为了不让你参合所以没通知你吧。”
“上周学校怎么了?”
“领导层大变更,多了好多巨兽族,就只有校长还算是没有变,但是好像因为巨兽族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实际上也算是被巨兽族操控了。”
“那个校长,就没有正经过!”
“老师也入驻了巨兽族老师,我们原本的班主任海克度蜜月去了,现在新来的班主任也是巨兽族。”
“谁啊?”
“是我们学校原本的学生会长,而且,橘染你真的变化好大,明明只离开一周——”戈虹突然长大了眼睛,然后马上敬了个礼,对着橘染背后说道,“月吼老师早上好。”
月吼?橘染立马一个回头,正看见,黑毛的老虎眼色深沉无比,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容把所有心思都藏住,他深蓝色的眼眸像是天上最远最澄澈的月亮一样明亮,另外,作为巨兽族,他的身体看着也比一般兽人大了一圈,这似乎还是他们控制过的身躯。
“不用这么紧张。”穿着暗蓝色西服的月吼用礼貌又温柔的声音说,“各位同学先回到自己位置上,我接下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戈虹和橘染立刻回到自己座位上,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月吼的威严可不是盖的,被他盯着的感觉就像是被一条蛇缠在脖子上越缠越紧一样,有一种独特的窒息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命令。
月吼走上讲台,用标准的教师语气说:“同学们好,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一名新同学,这位同学也是一名巨兽族,他是因为在家里太不安分,所以被惩罚性地送到这里上学的,大家也不用担心,如果他敢乱搞什么或者试图伤害大家,我会直接杀他。”
月吼用极为冷漠的眼神看向还在门外的不情不愿地新转学生,然后说道:“你再不进来自我介绍,就去死吧。”
“你这混账!”只听着这咬紧牙关的声音,一名和月吼长相极为相似的白虎兽人走了进来,长相是相似,但是气质是迥然不同,月吼是天上的月亮,但是这个白虎,就是地上的血海,不仅他身上的纹路在冒着黑气,他那充满愤怒和不满的血红色瞳孔不甘心瞪过班上每一个人,那种愤怒让血液沸腾,几乎从眼睛里冒出发烫的泡泡来了。
“请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月吼不把白虎说的话当一回事,只是继续执行着自己的工作。
“…………日嚎。”半天之后,白虎憋出两个字。
“还有呢?”
“…………”日嚎额头冒出青筋,只听他怒吼道,“你们这些同性恋,要是敢接近老子,老子就把你们的头给捏爆,老子是直男,只喜欢雌性!一千年前老子就应该把你们全杀了,你们现在能活着是因为老子当年放过了你们,你们最好感恩戴德的尊敬老子,把老子当成你们的皇帝,不然老子就——”
“呜哇。”橘染在心里感叹一声,虽然同为直男,但他确实是感受到了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不同,像是日嚎这种,真是让人本能地想要逃开啊。
“不然就怎么?”月吼冷笑一声,日嚎瞪了他一眼之后就不坑声了,“你先坐在,唉,先坐在橘染旁边吧。”
“那个看着gaygay的虎兽人吗?”
“我是直男!”橘染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也能叫直男?”日嚎发出不屑的声音。
“橘染同学是从异性恋地区来的,所以他的确是。”月吼解释说。
“无所谓,反正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不配和老子说话。”日嚎摆起一张脸,不在乎地走到橘染旁边坐了下来,橘染全程都在盯着他看,可能是想要从这个人身上看出点好的东西吧,但是就是没有看出来,而日嚎则对橘染的目光发出低吼与讪笑声,他说,“你看什么,你再怎么怎么看老子的鸡巴也不会操到你的逼里去的,直男小老虎。”
橘染白了一眼,然后决心自己不再理会这个白虎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神经病。
橘染直到中午放学为止都没有再看日嚎一眼,专心地听着月吼讲课,和海克那种风趣的讲课方式不同,月吼讲起课来是一丝不苟的眼镜,一般人这么讲,班上恐怕会有一半同学要睡着,但是月吼讲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都似乎带着一股威严,让你不听他说话都不行,全神贯注听了四十分钟直接让橘染感到了一丝精疲力尽的感觉,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本来平时听到下课铃都会冲出去的同学,都因为过量使用注意力而走路的双腿都开始发颤。
全班上下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影响的兽人就是日嚎,但是日嚎显然不是什么好学生,上课全程趴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着,如果有人敢看他,就会被他露出的血红色双眼给瞪回去——对于日嚎来说,没有人服侍又没有打打杀杀的日子显得非常难熬。
“橘染,我们去吃饭吧。”到了下课,戈虹立刻回头叫住橘染,在戈虹眼里,无论橘染变化有多大,橘染还是橘染,虽然在班里其他人眼里,这个看着像是橘染的虎兽人已经和原本的橘染长相上几乎不是一个人了。
“嗯。”橘染站起身,离开座位,眼神扫过还趴在座位上的日嚎,没有多看一眼就准备和戈虹离开,但他们两个一走,日嚎马上也跟着他们两个站起来,直接撞过了橘染,走出了教室。
橘染没和日嚎一般见识,他觉得这种行为会拉低自己的档次,橘染和戈虹走出门,正看见月吼和日嚎两人在走廊上对视,目光交错火花带闪电的场景,橘染马上回头准备换一条路走,却被月吼突然叫住:“橘染同学,你等一下。”
“呃——”橘染不情愿地停下脚步,想着不能让戈虹卷进去就对戈虹说道,“戈虹你先去吃饭吧。”
“好。”戈虹点点头,他看着也不想要触这些个人的霉头,马上就快步跑开了去找自己男友了。
“月吼,老子当年就应该撕了你,你这混账,到底对老子的脑袋做了什么!”日嚎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声,憎恶的红色从咬合的牙齿中冒出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月吼眯起眼睛,这么久的相处让他差点就忘了自己哥哥之前的人格是有多么糟糕,日嚎要怎么糟蹋自己是无所谓,但是要是敢拖累他或者橘染,那他肯定是不会客气的,月吼无视了日嚎,直接对橘染说道,“橘染同学你跟我来办公室,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日嚎瞟了一眼在他身后,专门绕着他走到日嚎身边的橘染,他的嘴角露出邪笑然后说道:“哦,原来他是你的小宠物啊,给老子听清楚,月吼。你敢乱搞老子的大脑,老子就敢拿你的小宠物开刀。”
月吼本来转身要走,听到日嚎的这句话然后就叹了一口气转回头时候:“哥哥,你如果敢动橘染一根寒毛,我就会杀你。”
听到这话,橘染和日嚎都同时觉得背脊一凉,月吼眯起的眼缝之中,那幽蓝色的眼眸像是爆炸前一刻的炸弹一般激烈的晃动着,一听到月吼这么说,日嚎一下子就被吓得不敢吱声了,而橘染也像是一只大猫咪一样只敢乖乖地跟在月吼后面。
自己怎么会被月吼吓到呢,被吓到一半的日嚎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蠢弟弟居然敢这么威胁自己,越想越气的日嚎毫不犹豫地向着月吼发动攻击,跟在月吼背后的橘染无辜受难,可没等橘染叫出来,好几十道电针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扎在了日嚎身上,随着月吼的响指一动,整个教学楼都冒出青蓝色的电光,把日嚎劈成焦黑的尸体。
“哇啊啊啊啊啊啊!!!”
橘染惨叫一声,如此恐怖的画面把他吓得不清,不过月吼马上解释说:“他没事,你看。”
本来已经被电成焦尸体的日嚎在地上躺了没几秒就重新站了起来,被电焦的毛发迅速被新长出的毛发所取代,而因为丧失水分而不成人形的身体则一眨眼就恢复了活力,日嚎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吼,然后把插入自己身上的电针一根一根的拔出来,那贯穿身体的伤口也很快复原,连伤痕都不曾留下。
“这个家伙,就算是化成灰也能爬出来,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否则根本就死不了。”月吼微笑的解释说,“抱歉让你吓到了,不过我都说了,如果他敢袭击你的话,我当然会下重手。”
“你个混账——”日嚎的身体修复的很快,但是显然这种修复功能并不能产生足够的精力让他继续战斗,他只能站在原地骂人,而橘染恐惧的眼神又让他发出笑声,“哈哈哈,你怕什么,怕老子一根手指就能撕了你吗,快给老子滚!”
日嚎身上一丝不挂,就算能恢复身体但却不能恢复电成焦灰的衣物,转过头,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这一切都和他的记忆不一样了,难不成真的按照月吼所说,已经过了一千年吗。
“我哥他很喜欢你呢。”月吼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还在感伤的日嚎差点因此摔一跤
“哈?”橘染愣是听不明白了,这是从哪里能看出来那个东西喜欢自己的?而且这是好事吗?被那种东西喜欢上能算是好事吗!?
“你要这么理解,他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所以才对你这么说的。”
“你他妈胡说!”日嚎脸红着回头骂了一句。
“这是什么直男癌行为?”橘染没有相信,但是也吐槽了一句。
“其实刚刚就算我不出手,他也不会伤着你,你听刚刚的话就知道,因为我只是叫你过来和我去办公室谈话,他就嫉妒得想要把你抢走。”
“你妈的给老子闭嘴!”白虎气得又扑了过来,结果被月吼一只手挡在了前面。
“不不不,他刚刚说是想要拿我开刀吧。”
“只是有些粗暴的情话而已。”
绝对不是,一边摇头一边看着那白虎兽人想要吃人的眼神,他的意思绝对是要把自己撕成两半。
“那个,月吼老师,日嚎他是直男,肯定不会喜欢雄性的。”
“巨兽族,哪里来的直男啊。”月吼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全都被兽神变成基佬了。”
“啊,是这样吗?”
“老子他妈的24k纯直男,你月吼喜欢养小宠物别带上我!”日嚎一边挣扎一边反驳,迎接他的当然是月吼的白眼。
“你不相信吗?”月吼问。
橘染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一直骂骂咧咧的日嚎,想着今天上午日嚎的那番自我介绍,然后摇着头说道:“我没法相信这个家伙是同性恋,说他恐同反而才是真的吧。”
“这样啊,其实很简单就能证明了。”月吼微微一笑,然后充满轻蔑地看了一眼日嚎,日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要发生了,他眨了几下眼睛,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作为直男的身份都是不会改变的,他就是直男,只喜欢雌性,不喜欢雄性,他的鸡巴只喜欢操女人的逼,不喜欢操男人的,这种事情是不会改——
橘染的眼睛此时瞪得前所未有的大,上一秒月吼隔自己还有将近一米的距离,连眼睛都没来得及,像是只过了一帧一样,月吼已经和自己亲上了,那虎舌快速席卷了自己的唇,然后撬开自己的牙齿入侵了自己的口腔, 等橘染注意到的时候,那舌头已经和自己和舌头的交缠在了一起,幽蓝色的眼睛已经贯穿了自己的心神,让自己不能反抗,甚至有点想要——
橘染心想,自己就这么被亲了?会不会就这样沦陷?不对,自己应该是直男吧,但这种被月吼亲吻的感觉让他的身体激动的颤抖,他竟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排斥,甚至不会想要逃开。一定是月吼用了什么技巧或者超能力,橘染心想,也许只要吻的够深就能够明白这个超能力究竟是怎么作用——自己绝不是意乱情迷而是在对抗,橘染找了个借口说着,然后伸出手挽住了月吼的背,回应着月吼的吻。
日嚎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皮在跳,他的眼睛在充血,充血重到了一个把他大脑都覆盖住的程度,按照道理说,月吼这样的座位应该只会让他觉得恶心,但是那胸中的无名火在不断地翻腾,燃烧着他的尊严和理智,一下子就把本来不剩多少的东西给烧成了灰。日嚎看着橘染另一只快要伸出的手,想也不想的就把橘染的那只手拉了过来,这动作看着已经和抢人无差了。
一个激灵,唇齿分离,月吼舔了舔嘴,一副计划成功的样子,而橘染已经红着脸来到了日嚎怀里,然后日嚎正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的不解,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半天没说出话。
“橘染同学,那我就等明天再和你到办公室谈吧,今天就先这样了。”月吼笑眯眯一个闪身消失不见,良久的尴尬和沉默就这么因为月吼的离开而爆发在两个直男之间。
“你、你能不能放开我。”橘染实在是忍受不了如此的尴尬和沉默,就算羞红了脸也要把这句话说出来。
“你、老子——”日嚎听到橘染的话,立刻把手中的橘染推开,然后他看着自己勃起的下体,像是个小姑娘一样马上用手遮住——当然,以他的粗壮程度,怎么可能遮得住呢,平时的话哪里会觉得害羞,日嚎赶紧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得感谢老子把你从月吼的手上救出来!”
“你说什么?”
“你是直男吧!被人家强吻了还那么享受,要不是有老子,你早就沦陷了!”日嚎说着,赶紧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织出一件衣服,只是这衣服并非是现代而是古代的款式。
“你在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沦陷,我只是被强吻没法松开而已,你不用救也无所谓啊!你这样救了,反而显得你好像对我有兴趣一样,不就是着了月吼的道!”
“老子不可能喜欢男的!只是因为你和我都是直男我才出手的!你不感谢老子就算了,还敢这么说,老子要把你、要把你——”日嚎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词汇是“吃干抹净”,第二个词汇是“干成烂泥”还有更不堪的,但就是没有几个听着更有威胁的词汇了,难不成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对这个家伙说出什么狠话吗?
“你要把我怎么样?”橘染被吓得连连后退,毕竟他比起日嚎来说,只是个蝼蚁一般的兽人罢了。
“你管老子要把你怎么样!等你落到老子手心里,你就知道了!滚、你给老子滚!!!”日嚎说着,一个回头,化成巨兽形态,然后直接翻开护栏跳了出去,叫别人滚,自己走得更快,真的不好说。
“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橘染叹了一口气,自己好像又被什么难缠的家伙给缠上了,他摸了下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又摸了下自己因为月吼和日嚎兄弟的气息以及亲密接触而勃起的肉棒,捂住自己羞红的脸,这样下去,这个直男真是没法当了。
………………………………………………
月吼没花多久时间就找到了日嚎,日嚎正什么都不穿地躺在天台上发呆,这可是深秋季节,天台上大风吹袭,毛发被吹得到处都是,躺在天台上的日嚎望着他记忆中唯一没有变化的天空,紧闭着嘴巴,叹息着自己内心中摇摇欲坠的世界,不过他也没有叹息多久,就看到月吼随着一道青蓝色的霹雳出现,像是会传送闪现的苍蝇一样,真是烦透了。
“你怎么不去上课?”月吼降落到他的身边问道,另外,他同时感叹着日嚎现在如同一个不听话的高中生一样的心态,真是一个毫无成长的人,“你在呆在这里又做什么?”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日嚎闷吼着,然后闭上双眼,月吼没有资格管他。
“可你喜欢的人还在那里,你不想要去多陪陪他吗。”
“谁他妈喜欢男人了,老子——”日嚎一下子气得暴起,随后看着月吼笑眯眯的样子,又马上压抑怒气倒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他变成女人你就可以了吗?”
“哈?”
“开玩笑的。”月吼眯起眼睛观察着日嚎,日嚎脊背发凉。
“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吗,就这么一定要来打扰老子?”日嚎又问了一句。
“我很关心你啊。”
“骗谁呢?”日嚎的脸向中心扭曲起来,怒纹一道道的升起,“你平生最讨厌最痛恨的人就是我,最看不起的也是我,最不想要见的人还是我,反正在你心里,我一直比你低十级,你居然好意思说你关心我!”
月吼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好吧,你说的对,的确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谁说的话能让你看得那么重。”
月吼也看向天空,那个梦中的星河,也不知是真是假,他说道:“去世的人,不提名字。”
“不是你的那个小宠物吗。”日嚎调侃一句。
月吼没有回答,只是回了一句:“我喜欢的,你也喜欢,不是吗。”
“滚你妈的,老子绝不可能和你喜欢上一个东西!”
月吼微笑着轻哼一声,然后睁开了自己蓝眼睛,他转移话题地问了一句:“你还习惯吗,毕竟有一千年的时间差,这一千年改变了很多。”
“本来想要找本书看看都发生了什么,但没想到文字也变了。”日嚎无奈地摇摇头,“谁能想到,过去是巨兽一族的天下,如今却变成了兽人的天下,繁荣昌盛的巨兽族居然因为兽神大手一挥,全都变成了同性恋而几乎灭亡。”
“天理循环罢了,巨兽族本来就没有主宰世界的资格,把兽人当成宠物和奴隶来使唤,以他人生死来享乐,天灾不去阻止,人祸却因巨兽而生,依我的意见,还是活太长了。”
“哼。”日嚎冷笑一声,“说得好像你不是巨兽族一样。”
“我也是巨兽族,所以我也背负了这一切。”月吼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还有的事情也不能讲出来。
“明明兽人才是多余的,弱小的和蝼蚁一样无用又无意义的生物,本来就只适合被支配,如果兽人失去了支配,就会陷入混乱和内斗之中,没有足够的智慧,没有强大的本领,让这种人主宰天下,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并不了解兽人。”月吼说道。
“不了解兽人的是你。”日嚎说,“是你没有见过多数兽人的愚蠢,是你不了解兽人的欲望,你只把自己喜欢的那几个当成标杆,不理解所谓苍生,本来是由多数人组成的,你若真的关心,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组织起来给他们一个所谓的‘幸福的生活’?你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吧。”
“我做不到。”月吼说,他没有试过,因为光是调停各方矛盾,就已经让他费尽心神,“但你的确不了解,我们活得太长了,巨兽族不会像是兽人一样衰老,又会投入太多感情,对于兽人来说,一生就如白驹过隙,他们不会去也不允许去想那么多,短暂的生命形式和长久的生命形式是不一样的,不可比拟的。”
“而且,”月吼捏紧拳头说,“因为活得太久,获得了太多记忆和感情,巨兽族连生命的意义都忘记了,动不动就想要以死相搏——也许这种生命形式,本身就是错误,是一种诅咒也说不定。”
“你很想要成为兽人吗?”日吼皱起了眉毛,这个傻弟弟,虽然他早就知道月吼和别人不一样,但是会有这种想法还是超越了他的预估,“从高级的生命形式,变成一种低下的生命形式?你可知世上多少兽人渴望得到巨兽一族近乎永远的生命,过去那些所谓的‘仙丹妙药’不是把那些兽人骗的一愣一愣的,永恒对于巨兽族来说近在咫尺,只有想要和不想要的区别,可你却羡慕这些低等的兽人?弟弟,你是哪根筋出了问题。”
“还是说,你真的爱上了一个兽人?”日嚎问道,“你不会想要像是那些傻子一样,说什么生死相许,然后跑去殉情求死吧,那种蠢事情,我以为以你的智慧怎么说不会去做呢。”
“不如说我是想做做不到。”就和你一样,月吼心想,但是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你知道吗,兽人发明了一种叫做电话的东西,可以远程地把自己声音传过去。”
“为什么要这些,直接见面不好吗?”
“现在的手机——电话的升级版,甚至可以把自己所在地方的图像也传过去。”
“你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速度不够快,他们发明了各种交通工具用来进行交通运输,为了沟通各地,他们建造了方便的道路和桥梁。因为总是生病,所以有了研究医学的医生和各种药物以及医疗器械。因为想要更多沟通,所以出现了网络。还有各种各样的艺术,是巨兽族没法创作出来的那种,你还记得好玖吗?”
“记得,巨兽族里最顶尖的艺术家。”
“他一生创作的东西,都被他自己毁掉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八百年前吧,他做了个实验,花了二三十年创作了几个作品,然后没有说是谁创作的,放到鉴赏会上去,结果不如他徒弟的受到好评,甚至被批评是‘试图模仿好玖,但没有其神韵。’。”
日嚎说不出话,月吼继续说:“他的徒弟,是个仰慕他的兽人,学习这些不过十来年的时间,好玖收了不少徒弟,多是巨兽族,兽人族来找他,就被他轻视,他说兽人没法创作出永恒的艺术,几乎所有兽人都忍受不了他严苛又充满轻蔑的方法,于是就逃走了。”
“这个兽人可能是太喜欢好玖了,在那种被歧视的环境下也坚持了下来,后来就提议说办这样一场展览,用二三十年的时间把所有好玖徒弟作品集中起来,然后不留下作者姓名,办一个超大的艺术展。好玖也是觉得有趣,就答应了,甚至暗中把自己的作品也安排了进去。二三十年啊,兽人的所有青春,等到办展览的时候,这个徒弟已经50多岁了,自出师之后,过着清贫的生活,一直不懈地进行着创作,结果展览没开始办,就已经溘然长逝了,作品都是他爱人不辞辛苦地帮他搬过来,也没有人提起他,也就好玖问了几句,可能一开始都不想要他的作品进去,但是后来可能是因为答应了他,所以还是让他的作品进展了。”
“反正都是好玖徒弟的作品,大家批评起来也就丝毫不介意。场上还来了很多兽人,作品排起来,围着大山绕了好几圈,得好几天才能看完,是当世最盛大的艺术展。好玖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他一直都在自己作品的身边观察,听着那些人的细语,当然其中批评声音居多,让他一怒之下走掉了。我想好玖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再创作出那种可以超越一切的艺术了,虽然生气,但是评论家的严厉批评并没有让他绝望,真正让他绝望的大概是,当他不经意走到那个兽人的作品前面的时候,那副他过去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的作品一下子吸引了他,他记得自己所有徒弟的作品,唯独这幅没有看过,因为从来没有关注,以为只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这个兽人创作出来的作品在那个瞬间映到了他的眼睛里。”
“不仅是他的眼睛,还有那些评论家,在场兽人的眼睛里,其中一个巨兽族评论家认识好玖,见到好玖盯着这幅作品,就过来祝贺好玖说:‘好玖先生,这是您的作品吧。’”
“‘这幅作品,不仅有着好玖先生您笔下的神韵,甚至超越了您过去的作品,看着虽然略显青涩,但是一定是因为这种实验性的关系,我们都不知道,原来好玖先生一直在试图超越自己而且获得了成功,又一次在艺术活动上获得了辉煌的成就,恭喜好玖先生。’”
“评论家的声音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于是大家认定这幅作品是好玖的作品,并且为好玖鼓起掌来,掌声连绵不绝,好玖站在众人的包围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日嚎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
“我也在现场,和我徒弟一起。”
“你徒弟?”
“是的,我徒弟,我当时在带他去一个地方,顺带来这里参观。”
“那你徒弟呢?”
“他是个兽人族。”
“哦,死了啊。”
“是啊。”月吼又一次眯起眼睛,他似乎还能听到橘壤在悄悄对自己说话。
“好玖没有说话,但是在场有一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被好玖听到了。”
“他说了什么?”
橘壤的话,几乎就在耳边,月吼重复着:“这是好玖先生的画吗,看着不像啊。”
“哈哈哈哈,好玖他一定被气疯了吧,就这么被一个观众冷不丁地说出真相。”不止橘壤看出来了,在场的自己也看出来了,只是比起橘壤那近乎直觉的判断,自己只是单纯地从绘画技巧上发现了几处不属于好玖的痕迹而已。
所以那一刻,自己和好玖的目光对上了,月吼回忆着,比起愤怒,好玖眼神中表情里那复杂的神态,像是在山洞里呆的太久突然间看到太阳一样的。好玖愣了半天,周围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好玖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好玖,然后开始议论,有人开始怀疑好玖是不是这幅画的作者,他们是不是夸错了,那可真是个尴尬的场面。
过了一会儿,好玖开始往前走,将这个兽人二三十年的作品一幅幅地看下去,人们就好奇地随着他,往前走,继续往前走,每幅画都要让他驻足凝望五分钟,二三十年的时间的创作出来的作品,比他每一个巨兽族徒弟创作出来的作品数量都要多,从日出,看到日落,然后走到那个兽人的爱人面前,也许是巧遇,他低下头,她抬起头,两人相互凝望一阵,爱人朝着他鞠了一躬,然后就走掉了。
“等好玖看完所有作品,他就一个响指,你知道的,好玖是掌管火焰的巨兽族,打响指的时候,就是他想要烧东西的时候。”
“一个响指,然后整个画廊都开始燃烧起来,众人惊慌地逃走,幸好没有把周围山林一同点燃,整个画廊烧的只剩下那个兽人作品,其他的作品全都付之一炬,而这剩下的作品,一部分被那个兽人的爱人带走珍藏,一部分被当时的收藏家以高价买了下来。”
“此后,好玖停下了一切创作,这场不由分说的大火,被很多人认为是一种盛大的行为艺术,受到了当时评论的强烈赞赏,他的徒弟也没有任何怨言,因为说实话二三十年对于巨兽族大概就等于兽人族的一个下午茶的时间。回到家之后,好玖就开始焚烧自己的作品,那些还没有创作完的,那些已经创作完但是没有展出的,那些已经展出的但可以收回的,那些不能收回的也被偷偷地烧掉了,只留下几幅好玖本人也不愿意烧掉的作品。”
“那好玖人呢,他做完这些之后去哪里了?”
“他先是去那个兽人那里,去看了一下那个兽人的所有作品,然后又是去他的坟前祭拜,后来开了一所对所有人持开放态度的艺术学校,就是同行学院的前身,但再也没有创作过任何东西,直到三百年前又重新展开了创作,那时创作出来的作品还摆放在学校的艺术馆里。很不幸的是,他创作这些作品的缘由,是因为一个兽人出现鼓励了他的创作,你也知道,如果巨兽族为了一个兽人动了真情的下场是什么,等他的作品创作完,那个兽人也已经衰老到快要死去,他就抱着那个兽人的临终之躯离开了学校,从此不知所踪。”
“又殉情啦,这些巨兽族都是一个下场,活该,谁要他们对兽人动真情呢。”日嚎不屑地说了一句,然后又躺了回去,“真是个无聊的故事。”
月吼盯了一眼日嚎,这个白痴自从失忆之后就变得格外讨厌,甚至连自己打算和橘染殉情的事情也忘记的一干二净,所以就对所有殉情的巨兽族不屑一顾,这种样子既讽刺好笑又让人忍不住吐槽,既然无法吐槽,那就只好让逗一下日嚎发泄一下了,月吼于是说:“日嚎,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才奇怪吧!”
“你明明就喜欢橘染,然后还非要说自己是个直男,我可是看到你当时勃起的样子了。”
“你你你你、那是正常生理反应!和那个兽人是不是雄性无关!老子是纯24K直男!”
“是吗,你真的没有想过橘染躺在床上,被你压住,然后满脸羞红求你操他的场景?”
“我怎么可能会想这种场景!月吼,我警告你,不准再提橘染!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我和他都是直男——不对,他应该也许不是?不管那么多,老子就是不喜欢他,对他没有那种感情!”
“哎呀,你脸那么红干什么,我又没有阻拦你们两个人在一起。”
“老子没有要和他在一起!”
“是吗,那你意思就是说不介意我和橘染在一起咯?”
“啊,呃,你爱怎么搞怎么搞,别让我看到你们两个就行。”
“是吗,毕竟你今天看到我和橘染接吻的样子,一脸着急地把我们两个分开,其实你误解了,我只是想要把橘染搞到手,然后天天和他做爱而已。”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变态了,月吼,橘染自己说自己是直男吧,你还要对他这样!”
“多操几次,直的地方就只剩下鸡巴了。”
“不行,我不准你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因为——”日嚎脸红着,然后大吼一声,“直男就是要保护直男!没错,就是这样,我们直男被你们同性恋迫害太久了,所以就要相互保护,不然就要遭到你们这些家伙的毒手了!”
“噗嗤。”月吼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继续说,“既然要保护他,那你现在不在他身边,怎么保护的了他?”
“你管我啊!”
“比如说,我现在突然想要把橘染抓走,然后扒光他的衣服,把他在众人面前压在身下——”月吼轻笑了一声,“你要怎么保护他?”
“你他妈——”有病,日嚎还没有骂出来,一个眨眼月吼人已经消失不见,此时日嚎冷汗只冒,他该不会真的去找橘染了吧,不会吧不会吧,月吼这么正经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干出那种事情呢?肯定是月吼在逗自己,他怎么可能突然间就扒掉橘染衣服,然后对他上下其手——
但是,他今天是不是强吻了橘染来着?
橘染正在教室里上课,日嚎来不来都和他没有关系,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老师做的PPT,手上快速地抄着笔记,全班同学保持着静默,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闷重的脚步声,大家好奇地抬起头,但也看不见外面,橘染的心思虽然不会受到干扰,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几秒钟,他不祥的预感马上应验,一只白虎巨兽直接踹开门,然后扑了进来,大叫一声:“橘染,橘染去哪里了!”
“。。。我在这里。”
白虎(日嚎)和橘染对视良久,班上同学注视着两人,想着刚刚白虎那焦急的声音,只见白虎巨兽恢复人性,咳嗽两声之后红着脸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继续上课,不准看我!也不准看橘染!”
于是大家都继续上课了,橘染长叹一声,对一直在偷偷看自己的时不时脸红一下的日嚎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这个人,真的是有毛病,橘染心想。
………………………………………………
月吼并没有顾虑太多,他知道日嚎会在自己离开之后马上跑去找橘染,日嚎的性子从来都是这样,生怕别人强了他喜欢的东西,哪怕他对这玩意儿就那么一点占有欲,他也会飞扑过去保护好——对于巨兽族来说,塑造他们性格并非是人生经历而是他们手上的权能,这一点在日嚎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日嚎是解放的权能,他压根不会去控制自己的想法,任由身体所驱使,凭借着自己的本能生活,就算他本人没有什么恶意,做出的大多数行为也不会符合社会的规范。
“我想你了。”月吼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想着今天那个吻,这种做法是不是太强硬了?但是不撮合日嚎和橘染的话,又有可能重蹈覆辙,要不是担心橘染会因此受害,他肯定是不愿意这么做的。一千年带着自己最喜欢的人把他拱手让人,一千年后又要撮合这两人,月吼觉得自己的人生满是讽刺,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这次怎么说也比上次好了,他的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然后让椅子缓缓的旋转起来,至少这次,自己没有袖手旁观,而且橘染他——嗯,他的身体状态自从记忆被抹消之后,就开始和过去的种种因素融合到一块,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只能说不愧是兽神的一部分,都支离破碎到这份上了还有一道自保手续,最终没能完全割断其中的影响,不过无所谓,保证橘染和日嚎安全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你在想什么?”他在问,月吼的椅子停了下来,然后直面着他,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我在想我们过去的初次见面。”月吼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一丝的冷酷和多少的心酸无奈,对于眼前的存在,他没有办法产生讨厌的感觉,虽然自己总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但是至少这次,他算是赢了——他应该为自己获得胜利而感到开心吗?毕竟获取胜利的方式,是以杀害橘壤、毁掉日嚎为代价的,这种胜利,显得太过凄凉了,以至于到了今日,他还必须要抹消掉橘染和日嚎的记忆。
“你是在说那一次,那次并不是我们的初次见面。”他微笑着爬上月吼的身躯,迫使月吼抱住他。
“的确,每个巨兽族都会在出生的时候见你一面,不过那个时候,你可不会暴露自己的本来面目。”月吼低下头,凝视他的双眼,靠的太近了,月吼既觉得恶心又觉得激动,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他有这样的身体接触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们朝朝暮暮的相处吗?我以为你其实很享受这一切,享受为我治病,享受带我出游,享受和我一同的人生——”
月吼被他搂住脖子,声声低语传入他的耳畔,但月吼也不会因此有一丝动摇:“我是很享受,我承认。”
“那就对了,说明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我没有怨恨你杀了我,我也没有谴责你对我神格做出的事情,毕竟要找一个愿意毁掉我的人,也是不容易,而且你做得很好,超出了我的预计。”
“橘染——橘壤——橘让——兽神。”月吼默念,“虽然你们都是一个人,但是我还是有些时候受不太了你这种做法。”
“月吼先生,”橘壤说道,“不要责怪我哦,我可是花了很多心思满足了月吼先生你的愿望。”
“那你就应该早点复活才对。”月吼低头说了一句。
“不是复活,你也明白,我早就把自己的一切分出去了。”兽神说,“现在的我,也就只能支撑这么一小部分破碎的神识,多轮回几次才能完全恢复。”
“你想要完全恢复吗?”
“这倒没有,不过这一世死去的话,下一世记忆和身份又要重新开始,到时候就拜托你和日嚎护持了。”
“你可真是会折磨人。”
“月吼,”橘染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可没有强迫你——还是说,你希望我多和你相处一会儿?”
“我希望你的性格不要这么恶劣。”
“没有吧,我作为橘染和橘壤还有橘让的时候,性格不都挺好的吗?至于我作为兽神性格恶劣,我以为你就喜欢这种。”月吼皱了下眉,不过兽神的话基本就没有错过,他的确多少会对这种类型有几分动心。
“唉,随便吧。”月吼叹了一声,心想,尽管这三个同样都是独立个体,但是因为他们本身又是兽神的化身,所以汇聚于一体之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彻底消灭兽神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的做到了,也对这个世界没有半点好处,上次自己所做的就是通过把兽神神识打碎然后分散出去,以增强自己和其他巨兽族的权能,现在的兽神不过是个性格恶劣有点顽固的恼人家伙罢了,“我之前检测到,有一股时空的异常波动——”
“啊,关于这个,都是你们的问题。”
“我们的问题?”
“你抹消橘染记忆的行为,触发了我的应急机制,现在你和日嚎所处的时空线,是被单独分割出来的,也就是现在你们眼前的橘染,只是你们观测到的橘染,这个橘染只有在你们需要观测这样的橘染时候才会出现,而你们没有观测到的橘染,就会是普通的橘染,也就是我那个顽固嘴硬也不可控的分身。”他轻轻地在月吼脸上亲了一下,月吼打了个颤,又在他的脖子上轻咬了一口。
“嗯哼,原来如此。”然后月吼又问道,“但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教室里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哦,多重存在而已,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做得到,而且我还要花一部分时间去疏导那个嘴硬的分身,没点手段根本就搞不定啊。”橘染那个性格,也是继承了兽神性格里那些糟糕的部分吧,比如橘壤的病,橘让身上的诅咒,还有橘染现在的性格,兽神的分身,就没有一个是能让人安心的,“不过就像是我说的,你不用担心橘染,他是独立个体,包括现在的这个橘染在内,都是他自己作为的主导,他想要做什么,也没人拦得住他——包括错误的事情。”
“所以我只要看着就好了吗?”
“怎么会,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你就打算这么干看着我和日嚎卿卿我我?那样多没劲啊。”
“我可不会因为有劲没劲去搞这种事情。”
“诶,我好歹也喜欢你这么久,被你杀了一千年还复活回来找你,你追我不是应该的事情吗。”橘让鼓起嘴说了这么一句。
“而且,月吼你不会嫉妒吗?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偷看我和日嚎做爱的时候,那个表情啊——”
“够了!我知道了,好了,你想我去追你我就去追你了,拜托你别提那些让我胃痛的事情。”月吼捂住自己的肚子,当年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被这么提起来的时候,他的胃马上开始痛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很嫉妒,但是这也算是橘染的自由选择。”
“你就是想太多了,总是觉得那样比较好,这样比较好,所以才会被日嚎抢。”他笑嘻嘻地说了一句,然后突然间舔了一下月吼的鼻子,“不过也许你是对的,你是目前唯一知道我的存在的人,这种小秘密你应该也挺享受吧。”
“我希望能多享受一会儿。”月吼想要吻住眼前的橘色老虎,当两人唇要接触到一起的时候,突然间,月吼手上的重量开始飘忽起来,“兽神,你没问题吧?”
“抱歉啦,这种状态不能坚持太久,不过你可以幻想一下,”消失之前,他在月吼的耳边细语着最后一句,“不久之后,你就可以同时和两个我上床了。”
“那种事情不重要。”月吼来不及叹息,那个身影就从他手上彻底消失了,这件事还得想办法给日嚎解释,自己当年都花了那么多时间才接受下来,不知道日嚎听到了自己喜欢这么久的人,居然是这么个状态之后,心里会怎么想。
或许日嚎不在乎呢,月吼希望道,毕竟他其实也认为橘染和橘让是同一个人,所以也许,如果告诉他兽神和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他也能理解?
月吼决定暂时不去想这未来会发生的种种麻烦事情,自从橘染出现,他内心里对橘壤和橘让的愧疚就让他难以反抗橘染提出的任何想法,结果这一点倒是被兽神给利用了,不过倒也不要紧,毕竟自己对兽神做的事情也颇为过分,只要照顾好橘染就行了,别的事情之后再去想。
兽神说要月吼去追他,这种恶劣的个人主义行为,真是让人受不了,但是月吼又不得不承认,他早就准备要这么做了,他可不想要日嚎一个人独占橘染,不如说,他已经布好了一整出事情以报过去日嚎从他身边把橘壤抢走的仇,虽然这段仇恨可以说并没有真正的存在,不过月吼还是决定要这样做了。
他一边计划着,一边想着过去和橘壤的点点滴滴,他内心最珍贵的那段回忆——
………………………………
橘壤的身体在渚仁夫妻看望之后,比之前好一点了,不是说病好了,只是他现在可以站起来了,能够像是一个正常人那般生活,但是月吼却觉得不安。
这怪病并没有得到治愈,只是症状暂时消失了,现在不会夺走他的性命,但是未来某一天就会再度发作,月吼非常明白这一点,他又开始每天寻访各种名医、医书以及各种方案的尝试,虽然橘壤身体变得更加健康,但是月吼紧张的举动却变得更加频繁了。橘壤并不能理解月吼究竟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但是月吼的模样让他更加担心了,对于橘壤来说,他不过是月吼那悠长生命中的一粟,如同一颗微尘一样的存在,而月吼现在对他投放的如此多的注意力,让他开始好奇自己对月吼来说到底是什么,他在月吼心中的地位,有那么高吗?
自己除了会拖累月吼以外,哪里有任何好的地方,干不动活,走不动路,不聪明伶俐,也不是月吼的知心人,就因为这个怪病,自己就要得到这么多的关注,橘壤都觉得有几分讽刺和可笑了,也许月吼他只是想要治好这个病,了解这个病而已。橘壤心想,对于月吼来说,自己大概就是那医书上的一个词条,一个药方,仅此而已的程度吧。
橘壤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感情给月吼说过,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内心里的那种对于月吼的依恋到底是什么,也许是对父亲或者亲人的想法,也许月吼对他来说,就是大哥一样的存在。反过来问,月吼又是怎么想自己的呢,如果这种想法被泄漏出去了,月吼会不会看不起或者耻笑自己的妄想呢?毕竟兽人对于巨兽族来说,不过是宠物罢了,倒不是橘壤自卑,只是他能够看清楚现实,这就是他们所存在的社会还有生活,而那些巨兽族为了兽人一族殉情的浪漫故事,注定只会发生在那些被选中的人身上。
也不是希望月吼要为了自己殉情或者什么的,但是,这关系就这么止步于此,他也毫无怨言,甚至如果有一天月吼突然从他的身边消失,橘壤也能面对,毕竟想要陪着月吼的是他,不是月吼真的想要他,他明白自己的位置,感激月吼对他的照顾,了解自己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命运的垂青,他还能期望什么呢。
希望自己去世之后,月吼能好好活下去吧,橘壤如此希望着。
“橘壤,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一年之后,月吼有一天突然这么问了。
“我除了,想要陪着月吼先生以外,别的事情都没有怎么想过。”橘壤摸了下自己的头,笑嘻嘻地说,“我可能是个没什么梦想的兽人,没有什么志向和特别的愿望。”
“可是,”月吼咽下一口气,他不想要这么说,他真的不想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是他必须要有所准备,他不想要橘壤失望,橘壤看到了那蓝色眸子里的挣扎,然后笑着等月吼把那句话说出来,“如果你有一天要离开了,你就不会有什么想法想要完成吗。”
“陪着月吼先生就已经让我很幸福了。”橘壤说着,端起了刚刚洗好的衣服,准备把这些衣服一件件的晾在门外。
“不要这么说,你也有别的想法吧。”
“硬要说的话,”橘壤挑出一件衣服,然后把衣服敞开,让衣服随风飘荡,冰凉的水打湿了他的手掌,衣服上是皂角和月吼的味道,远方是不停歇的太阳,他还能期望什么呢,“希望能,不要被月吼先生抛下吧。”
“你在担心这个?”
“没有啊,只是月吼先生最近一年总是出门,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吧,我知道月吼先生出门是为了我,但是——”橘壤把衣服挂好,又拿出下一件,“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有救啦,所以,我只希望能多陪陪月吼先生。”
“或者说——”橘壤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露出了白白的虎齿,纤弱的手臂几乎可以看到骨头,似乎手上的衣服比他的身体还要重,但他还是笑着支撑了下来,“我希望月吼先生能多陪陪我。”
“好。”月吼朝着橘壤走了过去,他下定决定挽住橘壤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用那么夸张,一直这个词太绝对了,普通地陪着我——或者允许我陪着月吼先生就好。”
“比如说,”橘壤说着,然后低下头,草绿色的眼睛闪动着,他讲到,“月吼先生去别的地方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能带上我。”
“我明白了。”
“像我小时候那样。”
“你小时候?”
“小时候,月吼先生不是在周游列国吗,那个时候我们总能一起出去旅行,但是后来因为我生病就终止了。”
“你想要继续旅行吗?”
“也许吧,只是那个时候是月吼先生看着最开心,也是我们在一起时间最多的时候。”
“那,”月吼蓝色眼睛流动了起来,暗沉的光辉在他的眼底闪耀,黑色和橘色的毛发交织成一团,月吼握紧了拳头,“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好啊。”橘壤也答应了下来。
对于月吼来说,周游列国是为了对各个国家以及巨兽族的首领进行评价交流,以执行他作为长老的责任,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急切的事情,可以花上几百年去完成,但是橘壤的身体状况自然是配不了他几百年的,兽人的平均年龄在当年也不过50岁不到,而橘壤的身体并不能承受住他使用自己的权能进行不断地传送,这场必然会在中途画上休止符的旅行,又从中断的地方开始,好像真的会有一个好结局一样,突然间就继续了下去。
旅行并不是那么的平顺,尽管最近几年已经和平了很多,但是战争依然存在,巨兽族内部也不乏争权夺利的现象,不少巨兽族人都希望能获得月吼的支持,月吼从来就不会参合这些事情,只是的确存在那么一些个不自量力的巨兽族想要来找他的茬,甚至有些人起了绑架橘壤的心,还有人的是被骗过来送死,这种现象随着选举时间接近而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恼人。月吼不希望橘壤看到自己暴力的一面,他怕橘壤被吓到,可是橘壤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甚至很多时候反而开始安慰起了他,似乎他才是担惊受怕的那个——唉,他的确是担惊受怕的那个。
“月吼先生,不要为我做太危险的事情啊。”
“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我承受不起,要是月吼先生因为我受伤了,我肯定承受不起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兽人而已呀。”橘壤说着,“巨兽族比兽人高级太多了,所以,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
“你是说,如果你遇到危险,我可以不去救你吗?”
“我是说,如果你遇到危险,可以不去救我。”橘壤笑着,这份微笑,在月吼眼中多了几分心酸。
“也许未来有一天,巨兽族和兽人族能够平等相待。”
“月吼先生这样想,可真是太善良了,我也希望能有这么一天,只是我可能没有性命看到这一天了。”橘染说着,然后拉住月吼的手。
“月吼先生,觉得你和我之间是平等的吗?”
“当然。”月吼肯定地说道,“我从来不觉得任何一种生物比另一种生物高级,能活得长又怎么样呢,有超能力就能肆意妄为了吗,像是我哥哥那样不学无术,骄奢淫逸的巨兽族也不见少,而他们和我一样,都不比你高级。”
“月吼先生,你这种想法也太超前了,怪不得您做了这么多好事。”橘壤笑了一声,然后手稍微捏紧了一点,可是他的力气太小了,月吼甚至没有办法察觉这一丝增加的力道,“月吼先生,如果您真的是这样想的,我可以说一件事吗?”
“你说吧。”
“我觉得月吼先生,是我的亲人,就像是大哥或者父亲那种感觉。”月吼听着橘壤的话语,然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不知道,我不应该对一个巨兽族有这种感觉吧,但是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我心中没有比月吼先生更重要的人了,所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血缘跨越种族的亲人的话,我觉得月吼先生就是我的亲人。”
“嗯,你这样想并没有任何问题。”
“月吼先生,是怎么想我的呢?”
“你当然是我最亲爱的徒弟啊。”月吼说着,他其实不敢对自己太残忍,如果他说橘壤也是他的亲人的话,等橘壤过世之后,他该怎么继续活下去啊,师徒关系就够了,到这里,他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
“嗯,谢谢月吼先生。”橘壤露出开心的笑容,月吼真是温柔啊,他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最亲爱的徒弟,至少有个最字,那真是太好了,如果等自己离开,月吼就不会很快地忘记自己了。
也许,运气好的话,能记个几十年呢,橘壤想着。
这场旅行到了第五年的时候,开始急转直下,怪病再度侵扰着橘壤的身体,而且这次比过去更严重,橘壤几度在旅途中昏迷,莫名其妙出现的贫血,吃不下去东西,就这样的状态别说旅行了,能够不下床就算好的。
但是月吼还是背着橘壤继续旅行着,橘壤时而有意识时而陷入昏迷之后,呼吸时断时续,月吼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他甚至开始对自己背后的橘壤有了自言自语的习惯,因为橘壤的能回应的话语已经越来越少了,最严重的时候,一天也就一两句话。在这种情况下,月吼说什么都像是自言自语,他总是在试图告诉橘壤昏迷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橘壤到底能不能听见,时不时地他会转过头去看橘壤一样,确认橘壤并没有真的死去,他更改了原定的旅行路线,转为了去兽神山。
他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但也许到了兽神山的周围,自己就会准备好了,月吼有那么一点想要为橘壤牺牲,但是后来想了一下,这简直是胡扯,他为了什么要去为橘壤做这些事情,而且如果他因此牺牲了,橘壤没有人照顾,又该怎么活下去?月吼自嘲着,一路向着兽神山进发,他过去曾经和橘染来过这个地方,当时他还出手阻止了一场大火蔓延,想来也是有趣的经历,现在再来这里,兽神山已经是一片清幽之地,少有人至了。
“橘壤,我们到兽神山了。”
橘壤没有回复他,于是月吼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我不是说过,兽人和巨兽之间是平等的吗,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去兽神山上为你请求兽神,为你治疗这怪病,到时候你就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如果你身上的怪病好了,我就教你一些防身的办法,你学个几年,就可以离开我出去闯荡,你会遇到一个漂亮的雌性,和他结为夫妻,到时候你的婚宴,我肯定是要来参加的,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教你孩子一些东西,当他的老师。”
“等你孩子长大的时候,你也就到了中年,到时候你也有了自己的家业,可以过上充实幸福的生活,不至于人都衰老了还要颠沛流离,到时候我说不定都认不出你了,你可不要怪我把那时的你和现在的你做比较,兽人的生命太短,身体太容易衰老,我们巨兽族,不太能认人,不过我说不定还能认出你呢。”
“到了晚年,你子孙满堂,一切圆满,等你离开人世,我也会来参加你的葬礼,在葬礼上诉说你过去的故事,我说不定还会为你流泪呢——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你是不是也想要过上这样的生活呢,橘壤,普通的人生,是巨兽一族不能拥有的,我其实偶尔会非常羡慕,这是我觉得世间少有的美妙之事,所以我希望既然你能够拥有,为什么不去拥有呢——只要你想要,我就去上山,求兽神帮你治愈怪病,你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
“三”
“二”
“一”
橘壤没有睁开眼,他恐怕是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把那句话讲了出来:“可是我想要陪着月吼先生。”
那天,橘壤病重逝世而月吼没有去爬兽神山,而是背着橘壤的尸体走回了过去和橘壤生活的住宅,把橘壤埋在了房子旁边,此后五十年,他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宅子,到现在,月吼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到底哭了没有。
他只是觉得后悔,如果当时自己告诉橘壤,自己也把他当亲人就好了,他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让他一直愧疚着。而橘壤死后,他突然间不太清楚自己的人生中还剩下什么。
包括现在的月吼,他不敢消除这些回忆,因为比起日嚎,他如果失去了这些,月吼都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除了橘壤对他的执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需要他的存在?
但橘壤曾经对他说过,希望他能继续好好的生活,实现自己的想法,五十年之后,月吼重新出发,开始努力改善兽人和巨兽族之间的不平等关系,这种行为让他成为了巨兽族之中特殊的那个异类,不过他不在乎。
橘壤死后一百年,兽神突然因为人数过多的兽人族和巨兽族,就这么突然之间,降下神谕将巨兽族和一半的兽人族全部变成同性恋,据说受到影响的巨兽族和兽人族都有一种奇怪的无法言说的感觉,但是月吼没有,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或者说,他大概明白了自己对橘壤到底是存在着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很多东西已经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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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