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黛尔贾特被巨龙“驯服”之时,正贝雷特怒斥“神明”之秋。蕾雅展现出巨龙本色,趁夜色再次去袭击敌阵,只留遍体鳞伤、失魂落魄的艾黛尔独自趴伏在礼拜堂中。
但蕾雅这次没能像下午时一样成功。毁灭的火焰方一降临联军营地,铺天盖地的暗魔法与巨弩便朝天上射来。蕾雅只好悻悻地飞回山上。
化作人形进门的她没能察觉到门卫脸上那似乎有些奇怪的表情。
就算察觉到又能怎样。在这山上,哪还有能坚守本心的人呢?
蕾雅刚回到礼拜堂,便听见山腰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联军按捺不住了。
虽然成功击退了巨龙,但顶着不时到来的龙息扎营也不是长久之策。何况帝弥托利激烈地要求杀上山去救出艾黛尔。面对这样的请求,帝国军更是难以拒绝。尽管亚兰德尔公多次暗示艾黛尔仍存活的希望渺茫,但他也乐见王国军与教会骑士团厮杀。
天方蒙蒙亮,联军便冲了上来。
为了荣誉、为了复仇、为了将教会拨乱反正、为了一个更美好的明天……众人各怀心思,杀向了这千年来从未遭战火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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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块巨石沿山路滚下。山坡上,萨米亚带领着骑士们手持重弩一动不动地盯着这群渎神的罪人。
“放!!”
骑士们直到敌人冲到鹿角前才一齐放箭,联军悍不畏死的勇士们应声而倒,而紧随其后的士兵们踏过尸体大踏步地前进。
“拔刀!”
随着将军一声令下,全大陆最精锐的战士在战场上开始搏杀。
贝尔谷里斯军务卿和帝弥托利王互不相让,争先恐后地把亲兵投入第一线;亚兰德尔公坐镇中央,好整以暇地看着前线局势;萨米亚箭不虚发,一个个久经考验的指挥官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性命。
战场即地狱。
山脚下,此时也上演着相似的画面。
菲尔迪南特送灵的队伍没走多远,便看见一只飞龙疾翔而来。龙背上的人身着铠甲手持奇霍尔的圣器,正是去而复返的西提司。
“西提司大人!教会扣押我国皇帝究竟是何企图?………芙莲呢?”
“让开,我得赶到蕾雅身边!”
“如果可能的话,请您和我一起去大营与亚兰德尔公重启谈判。”
“让开!”
“如果您也要掀起战火的话,我,菲尔迪南特•冯•艾吉尔绝不退让!”
旷野之上,身负奇霍尔紋章的两人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待到天光大亮之时,教会军已逐步退却;时不时发动反攻,但終是寡不敌众。
不知不觉中,联军已攻到了修道院大门前的最后一个拗口。退无可退的教会军踟蹰地停下了脚步!
“冲锋!”帝弥托利身先士卒,联军如潮水般涌向骑士团那单薄的防线。
“圣希思琳骑士团负责恢复,圣奇霍尔骑士团的龙骑兵们从两侧发起冲锋,其余将士守住阵线!主与我们同在!”吉尔伯特手持巨盾坚定地走来。
一排排身着重甲的骑士挡住了联军的攻势,而龙骑兵的决死冲锋更短暂的击穿了联军的阵势。
“去吧!萨米亚大人!”
以猎杀贵人为生的萨米亚将执行她最重要的任务。
“咻——”箭承破风之势飞来,精准地射向了坐镇后方的亚兰德尔公。
“小心。”忠勇的战士扑在亚兰德尔身上,为他挡住了这一箭。箭几乎整截没入铠甲中,战士当即气绝。
“咻——”两箭齐至,此乃狙击手的最高奥义——猎箭齐发。无论这个男人有什么手段,现在都来不及了。
“史莱姆”
一股粘稠的暗能量偏移了箭的方向,箭尖贴着亚兰德尔的脸颊飞过去,将不远处两个手持大旗的士兵串在一起。那暗能量也不示弱,径直攀到了萨米亚身上。
“萨米亚大人,这次轮到我报“一箭之仇”了。”修伯特阴恻的声音响起。
“切,没有手感啊。”摆脱了史莱姆,一击不中的的萨米亚重新退回阵中。
让亚兰德尔充满荣誉的战死沙场对救出艾黛尔毫无帮助,修伯特对此心知肚明。 但他还是对出手拯救亚兰德尔的自己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山脚下,未着片甲的菲尔迪南特已遍体鳞伤。
西提司几次想甩开他,对方始终凭借高超的骑术粘着他不放。
“退下吧,少年。我不想杀你。”
“承蒙厚意。身为贵族,不能放任何一个敌人到友军的背后!”
究竟为什么我们会把这样的年轻人变成敌人呢?西提司不住地想。
无论骑士团多么精锐,终究是寡不敌众。太阳升到头顶正上方时,教会军已不得不退守进修道院。
千年的古刹成为战场,待到那一座座巨型攻城器运上来,这古城墙与这片大陆最忠勇的骑士都将颤抖不已。
亚兰德尔志得意满地抬头仰望天空,正好看到巨龙掠过头顶。
“常暗!”他手忙脚乱地推出一股暗能量。
毁灭的火焰随即倾泻而下。
“该死,这龙是从哪飞来的?”
“好在损失尚在承受范围之内,等到兵器运上来就可以发动总攻。”
“兵器……等等!”
“报!营帐的兵器行军途中受到巨龙袭击,受损严重!”
在战斗开始之时,蕾雅便悄悄离开了修道院。
沿山间小道足足转了两个小时之后,她终于飞到了联军的侧翼,赶在正面战场决出胜负之前飞到了联军的侧翼。
“再运兵器赶过来要多久?”
“从古隆达兹平原运过来的话,如果大桥畅通旬日可到。”
“太久了……发动强攻呢?”
“不可能,损失将不可估量!如果在这里伤亡惨重的话,谁都不知道忠于教会的贵族们会怎么做。”
“每天承受巨龙的袭击就不会伤亡惨重了吗?”
千年前百战而成圣者的赛罗司,她的智勇都未曾随年月逝去。
而正当联军争做一团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奇妙的转机。
“报告!抓到了一个教会的骑士。他自称有大事禀报!”
教会的门卫被拖了进来,他狠狠咬着牙,似乎正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我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蕾雅大主教,就是那条巨龙;巨龙就是大主教。”
…………
“我是修道院的门卫,我可以带你们从小
暗道进去。我这些天看见老师拷问他的学生,我看见教士们在修道院里一齐欺侮一个小女孩,我还看见大主教在大教堂……以女神苏谛斯之名,我……”
“小门在哪?”亚兰德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一条暗道、一个叛变者,这实在太像是一个阴谋了,但联军不得不赌。
不,是亚兰德尔不得不赌。
“我做这腌臜事不是为了个人荣辱,只是我必须站出来有所作为。以女神苏谛斯之名我心澄如明镜,赛罗司若在我的位置上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骑士依旧喋喋不休、激动地说着。
当看到大主教化为巨龙強姦艾黛尔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便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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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兰德尔、修伯特、帝弥托利、贝尔谷里斯伯爵……一只几百人的精锐队伍悄悄随门卫来到了山后的小道。
修伯特带人把守入口,其余武斗派的将士毫不犹豫地冲进暗道,冲进教会的心脏。
山脚下,两人的死斗仍在继续。西提司不忍对学生痛下杀手,但菲尔迪南特愈是伤痕累累斗志便愈是昂扬。
“别怪我,艾吉尔。我必须赶到蕾雅身边。”
“能死在敌人的枪下,荣幸之至!”
一龙一马,两人放平骑枪向对方发起冲锋。
“请住手!”西提司腹部中枪勉强骑在龙背上而艾吉尔摔落马下,正当此时,一人飞奔而来。
“菲尔迪南特!别动,我为你疗伤!”
“老…师?死前是你来接我吗?没想到初战就将是我的……”
“先别说话。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学生死的。”
“贝雷特,你为何在这里!赛罗司之剑为什么在你身上!”同样虚弱的西提司厉声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蕾雅大人现在还活着,但能撑多久就不一定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进去?”
………
与此同时,亚兰德尔等人心惊胆战地冲进暗道,却发现并没有陷阱等着他们。几个站岗的骑士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杀死,而通往胜利的道路已经显现。
不知不觉中,小队便已接近了女神塔——如今的教会指挥部。
“蕾雅大人,贼人发起了猛攻。但请放心:防线固若金汤!”
“哼,他们愿意一头撞死在城墙上就由他们吧。”
等到明天解开“常暗”的封印,便可以继续去袭击他们。既然千年前赢了一次,我便能赢第二次。蕾雅如是想。
“报!蕾雅大人,塔下出现敌人,数量不明!!!”
当萨米亚的箭射中“亚兰德尔”咽喉的时候,帝弥托利的投枪也洞穿了守卫的头颅。
曾经象征着爱情的女神之塔,如今只余鲜血与杀戮。
联军百里挑一的精锐和大主教的贴身卫士战做一团。为了彼此的正义和更美好的明天,他们在此相互厮杀。而亚兰德尔在士兵的簇拥下拾级而上,一步步走向他千年的宿敌。
替身派上用场了,尽管身边随行的只有几十人,亚兰德尔的心情却愈发欢畅。如果这些人也能与敌人同归于尽,那将是何等美妙的场景。
“国王殿下,与您刀刃相见,这就是我的报应吗?”
“吉尔伯特!既然如此便放下武器如何?这样的教会应该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无论教会有什么问题,这修道院也不是野心家杀戮的舞台,帝弥托利殿下。放马过来吧 ”
“好,请指教。”帝弥托利话刚出口,他的侍卫——杜笃便抢先站了出来。
“这里边交给我吧,殿下。接下来请您一定要保重。”
流下杜笃和吉尔伯特,亚兰德尔一行人继续前行。
“到此为止了。”卡多莉奴凛然站在他们面前。
“王国的叛徒!现在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哈,还真把自己当国王了,小子。此身是女神的利刃,有胆量就来体验一下雷霆的锋利吧!”
帝弥托利舞动长枪,两把英雄的遗产兵刃相交。
在联军攻击女神塔之时,贝雷特包扎好菲尔迪南特和西提司的伤口,从西提司说的小道一路上山。
终于赶到入口时,却看到帝国军的身影。
糟了……诶那不是…“修伯特!”
“哼,是你啊。没想到守在这真的能有意外收获。
随我来。”
帝国军的将士自不认识修道院的教师,修伯特大摇大摆地带贝雷特走入密道。
“你已经看到未来了吗?老师。”
“嗯……”
“一刀杀了亚兰德尔可成不了英雄,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老师,我曾经说过,你和亚兰德尔一样,仿佛体内仍有一个声音在指挥着你行动。
我从未敢真正相信过你。但希望这次,把这条为我的主人保存至今的命交给你是对的。”
放心吧,修伯特。
我不会让艾黛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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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雷特与修伯特走出密道之时,修道院已成了魔兽与机甲的战场。曾经的名山古刹已成战场,而巨大的非人之物尽情毁灭着人们所珍视的一切。
学生和教士们躲到圣墓,颤抖着向女神祈祷。
若女神仍怜悯您的信徒,请如千年前一样,再度降临世间吧。
贝雷特与修伯特飞奔向女神塔,过往的回忆不住涌现。几个月前的舞会,月光之下,他与艾黛尔便是在此畅谈。
如今,这份回忆已成为他的力量,越过纷乱的战场,赶往她的身边吧!
走过杜笃和吉尔伯特的死斗,走过帝弥托利和卡多莉奴的激战。
“老师!虽然有很多话想问……快过去吧,我来拦住她。”
而在顶层,亚兰德尔带着亲随,有条不紊地压制着已伤痕累累的蕾雅和萨米亚。日落之前,这里的战斗便将结束。
“哦,是修伯特啊?还有那个教师。”
话音未落,修伯特已出手。
“哼,你以为我不曾提防过你吗?修伯特。”
手持赛罗司之剑的贝雷特一往无前,毫不理会魔道士的齐攻冲向亚兰德尔。
“暗魔法什么的,我昨天已经受够了!”
炎之纹章与圣器的光芒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尽管体力与精力都已接近极限,他仍击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冲向亚兰德尔。
“下地狱吧!”
亚兰德尔胸膛被洞穿的同时,贝雷特也被亚兰德尔的魔法正面击中。
“赛罗司之剑吗?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东西…咳。但你是赢不了的,很快,下面的将士就会冲上来为我报仇,而我的同胞早已掌控了芙朵拉三国。”
他说的不错,魔道士们已向修伯特发起复仇般的攻击。
“修伯特!”天帝之剑伴随着一声尖叫从密室飞出,却为时已晚。
“啊啊,果然您还活着,艾黛尔大人。”心满意得的修伯特安心地闭上了眼,天帝之剑狂暴地扫荡着它的敌人。
不久,只有艾黛尔贾特和贝雷特还站着。
“为什么,老师?”
“为什么?你们就没有感到奇怪过吗,艾黛尔、蕾雅?
为什么这一年有这么多事件,为什么我每次都能赶过去,为什么我能在那场和谈上全身而退。艾黛尔,你就一次都没有怀疑过你的侍从——修伯特吗?”
“亚兰德尔公已死,此处再无旁人。只要再杀了你们两个,我便将获得至高的权柄。”贝雷特把剑指向艾黛尔和蕾雅,狂笑着说道。
“老师,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艾尔,不能让将来的人为今天牺牲啊。”贝雷特低声说,随即冲了上去。
女神塔中,天帝之剑与赛罗司之剑再次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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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的贝雷特无法与被“授精”的艾黛尔抗衡,赛罗司之剑也不是天帝之剑的对手。激战过后,贝雷特跪倒在修伯特尸体旁。
“来吧,艾黛尔。履行胜者的职责。”
“……”
“你应该也看到了未来。这么优柔寡断可不像你。”
“只有你……”艾黛尔的声音几乎像是啜泣。
“就当是,为了多洛缇雅。”贝雷特苦笑道,“我无法履行五年之约了,对不起。”
天帝之剑猛斩而下。
“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满脸泪痕的艾黛尔带着蕾雅、萨米亚下楼,此处帝弥托利与卡多莉奴仍在激战。
她们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贝雷特策划山贼袭击学生,以此为契机进入修道院,把整个芙朵拉搅得翻江倒海的故事。
而贝雷特和修伯特破坏了和谈还不肯罢手,冲上来杀死了亚兰德尔,企图杀死艾黛尔和蕾雅以控制芙朵拉……
或许这故事有些离奇,但欣喜若狂的帝弥托利与卡多莉奴已不愿再去做任何质疑。
而随着她们队伍的不断壮大,这故事也愈发响亮。
或许千年后,也会有人从故纸堆里发现帝国与教会撒的弥天大谎,并奋起反抗吧。
但此刻,在礼拜堂,艾黛尔贾特与蕾雅正进行着历史性的握手。随着人群中爆发出一声“为了和平”的高呼,荣誉尽归于二人。
没人在意艾黛尔的眼泪为何仍止不住地流下——苦尽甘来,留下兴奋的热泪也在所难免吧。
而艾黛尔贾特的名字,也将如圣者赛罗司一样传于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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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帝都安巴尔,法兰克歌剧院。
“啊啊,就算我的脚下已成烈火。”台上的“艾黛尔贾特”感情充沛地唱着,包舱中的主角别过身去满脸通红,而相邻的帝国丞相却在大声叫好。
“多洛缇雅,你还真排了以我为主题的戏呀。”
“诶?可是你的宫内卿求我我才复出的。说是要大力塑造历史转折中的艾黛尔贾特形象。”
“唉。”女皇长叹了一口气,“来宫里为我私下里排一出戏吧。为了修伯特、为了老师……还有,你再重新物色一个扮演我的演员吧——以我为主题的戏剧,多洛缇雅必须扮演多洛缇雅自己吧?”
金色的暖阳下,战争的乌云已然消散。
心灰意冷的蕾雅退位,与西提司、芙莲两人一起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帝国和教会的神圣盟约牢不可破,西方教会也已完成重组。
艾黛尔贾特的(二次)加冕礼成为了教堂壁画最热门的主题,甚至超过了女神苏谛斯与圣者赛罗司。
短暂战争带来的伤痕正在康复,一个秉持着“正统”与“均势”原则的新秩序正在确立。限制贵族特权的改革缓慢而又坚实地进行着,而多收上来的税勉强弥补着“菲尔迪南特教育改革”带来的天价财政窟窿。在水之都,里刚家的商船已经远航,探索着先人从未曾涉足的土地。
至少,我们赢得了这一代人的和平。